元元在他们身边也学着那腔调,细细叫唤:“阿亨阿亨要一起玩。”
她一学会了说话,就学得飞快,每天都有新字句冒出来。
傅冉认真对待她的牙牙学语,认真和她对话:“阿亨已经睡觉啦。阿亨每天要睡很长时间,你十几个月之前,也是这样的。”
天章饶有兴致地看着元元的反应,暂时将公务放到一边轻松片刻。
次日开始,更多人到两仪宫来向天章请安祝贺。天章又召了丞相和几名近臣入内询问政务。
天章睡在主殿卧室,产房的痕迹已经消失无踪了,宽敞的房间布置得明亮凉爽,床前放下了一道纱幔,隐约能见天章卧于床上,仿佛只是普通养病的样子。
顾嘉时是第一次到两仪宫内室来,不免好奇。只见房间中央的梨木束腰圆桌上摆放着一只雕莲花纹铜盆,里面置的盆景依着古木山崖造了个湖泊瀑布,流水汩汩的声音相当悦耳,盆底晶莹闪烁,是水晶一样的小冰块。
房间四角摆着小博山炉,内里装的却非香料而是冰块,缓缓透出,取那一点点凉意而已。
书桌笔墨都已备好。宫人早已换过一遍,在室内伺候的都是天章身边,常在自在殿和凝翠书房伺候的宫人。外臣来办公,除了换了个地方,其他并无不便之感。
顾嘉时一路进来就觉得两仪宫有条不紊,宫人都各司其职,宫中虽然洋溢着大喜的氛围,但看不到任何宫人游手好闲。进宫的诰命宗亲和进宫的外臣分了两个门,两条路进出,宫人领着,绝撞不到一块。
他不由感叹了句:“皇后果然名不虚传,十分贤明。”
丞相陆皓听到他这话,只微笑道:“皇后是十分聪明的人。”
都是人精,顾嘉时不再搭丞相的话头。
等天章交代完了陆皓事情,又单独留下顾嘉时,让他写了两份纪要。
顾嘉时慢慢写完了,吹干了墨,给苏檀放在托盘上,转呈给卧床的天章。顾嘉时垂着头,只见纱帐撩起一角,苏檀进去了。片刻之后便是天章翻动纸张的声音,轻轻的咳嗽声,衣袖和被褥间丝绸摩擦的轻微响动。
“很不错,”天章说,“你带回去刊印二十份交给户部和工部。去吧。”
顾嘉时慢慢涨红了脸,他本该在这时候告退。
他半跪道:“臣有个不情之请,还望陛下恕罪。”
天章道:“你说。”
顾嘉时鼓起勇气道:“请陛下允许臣入帐,见陛下一面。”
纱帐后面静了片刻,这寂静里只听到瀑布盆景里悦耳的水声。片刻之后,天章才道:“苏檀。”
苏檀皱着眉,轻轻撩起了纱帐。
顾嘉时差点哽咽,低头入内,也不敢走得太近,离床边几步远,就半跪下来,然后缓缓抬起头,看向床上的天章。
此间光线比外间稍暗一些,但天章的面貌仍可看得一清二楚。
顾嘉时十分震惊他原以为天章生育之后会十分难看,没想到天章的浮肿和憔悴已经褪去了,只是脸上稍稍有些苍白,不细看并不明显;这一丝无甚大碍的苍白反更激起顾嘉时心中的涟漪。
他回过神来时才惊觉自己不知道盯着天章看了多久,忙垂下眼睛道:“陛下甚安,臣心中喜悦难当”慌乱之间也不知道说了什么。
天章道:“竟然要亲眼看了才能安心么?”
顾嘉时脱口而出:“那是自然”
天章笑了起来,让他退下。顾嘉时这次不敢再逗留,退了出来。从两仪宫出来,他回望宫外的诰命行列,知道那些人正等着皇后召见,心中只觉无限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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