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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才是初秋时候,太后的长信宫中已经挂上了聚火珠,一颗颗红彤彤的珠子罩在水晶罩子里,将整个宫殿暖到几乎让人懊热。偏殿中一群太医紧张地低声议论着方子,不时有人微微摇首。

    卧于床上的太后面色惨白,她费力地将手伸向在床边侍药的人:“皇帝”天章轻轻握住了她的枯瘦的手。

    太后年轻时候就体弱,后又因梁王篡权,被囚禁在静虚殿中数年,静虚殿是后宫罪妇苦役之地,能死里逃生者甚少。好不容易捱到天章登基,想尽办法为太后续了几年性命,但终是油尽灯枯。

    “死生之数,皆由天定。老妇心中清明,并无忧惧”太后缓缓说道,“只有一事实在牵挂,皇帝若不答应,老妇恐不能合眼。”

    天章知道太后的心事是什么,正欲跪下,就听太后道:“猪头肉,花雕酒。”

    “母后?”

    “病中忌口几年,许久没吃过卤味了。这些天就惦记着这一口,”太后露出微笑,“你可别像外头那些太医那般啰嗦。”

    天章忙唤来苏檀吩咐下去:“叫御膳房用心做,多用些桂皮八角也无妨,太后喜欢那味道”抬眼就看到太后正含着笑意看着他,天章就觉嗓子发痒,一时竟说不出话来,挥手让苏檀去了。

    不多时苏檀就领着两个太监,在太后病榻前摆上了膳食。一套十二生肖形状的红漆盘里,分别盛了各式卤味,有猪头肉,猪耳,猪舌,猪尾,肘子,蹄筋,猪皮冻,各种花样肉香扑鼻。

    天章不用他人,亲自侍奉太后。太后勉强坐起,指点着皇帝,捡了几样,慢慢尝了,又饮了小半盅温过的黄酒,一边与皇帝闲话,说些先皇还在时候,天章的幼时旧事。

    等太后停箸,宫人收拾了食具酒器,抬走了桌子,天章又命苏檀等人离开,室内只剩下母子二人。皇帝终是跪于榻前,道:“母后,立后一事,全凭母后决定。”

    太后说了半天话,此时已经困顿不堪,声音越发低哑:“这话,当真?”

    天章垂泪:“中宫空悬,使母后忧虑至今,已是不孝。”

    他继位初始,就有朝臣议请立后,他以梁王余孽未清,边患犹存为理由,将这件大事拖了下来。一拖就是三四年,年年奏议年年拖。

    他是为傅家的娉婷拖的。

    十二年前,先皇驾崩,长子还没继位,就被慈光长公主毒死。而后慈光与先皇的堂弟梁王勾结,扶持先皇才五岁的幼子做了傀儡皇帝。不出两年,梁王与慈光内讧,梁王杀了慈光,慈光的丈夫何煦又泄愤杀了小皇帝,之后叛逃魔羌,领军来犯,途中做了篇讨逆檄文,洋洋洒洒千余字将梁王与慈光做的丑事统统公之于众。

    梁王在内外交困的情形下擅自称帝,不但没能巩固江山,反而人心尽失。

    先皇驾崩后不久,天章就被梁王软禁,那时候他才十三岁,这一软禁就是五年。这五年里,他的亲兄弟死的死,残的残,剩下的就是疯子,只有他一味向梁王表示顺服,终于安安静静活了下来。

    还有傅娉婷。傅娉婷一直在他身边照顾他,陪伴他,才让他熬了过去。如果没有聪慧,温柔,心细如发的傅娉婷,他也许也跟那些兄弟一样,在恐惧和愤懑中发狂了。

    等到梁王称帝之后,位置坐的晃荡,又见天章老实到木讷,才将天章放了出来,用来彰显仁德。

    不久之后,朝中就有大臣说服梁王,让天章领兵迎战何煦。梁王那时候已是焦头烂额,竟没看出来这忠心耿耿的大臣到底忠的是谁的心,真放了天章出去领兵。

    天章还记得临行前与傅娉婷道别,他轻声在傅娉婷耳边说:“下次相见,我就为你奉上凤玺。”

    傅娉婷没有回答,只是一如往常地用她那双大眼睛看着天章,里面仿佛盛满了忧郁。再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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