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阁里,六月份天气来临,皇帝慵懒的捧着一本《水经注》倚在凉椅上,夏日的细风透过湘竹帘子暖暖的拂起皇帝鬓角的碎发,项钧从小径上过来,汪公公与他私语一阵后走到皇帝身边,低声道:“皇上,广寒岛那边伺候的朱嬷嬷派人来口信说华凤兰感冒差不多痊愈了,是不是该回来了”。
“广寒岛那种地方多呆一日有那么难熬吗”,皇帝翻过一页书籍,目光望着书不再移动,也不再开口,似乎是在专心的看书。
“毕竟太祖皇上规定过,那里只能由聋哑的奴婢进去伺候”,汪公公笑道:“朱嬷嬷在皇上身后伺候惯了,到广寒岛那种地方又如何能习惯,再说听朱嬷嬷说华凤兰是从早到晚说不上三句话,在那呆几日,她嘴巴是闭的能出臭味了”。
“奇了怪了,她在那跟个哑巴呆了一年多,照理来说难得去一个会说话的人应该是说不完的话才对”,皇帝头也不抬的淡淡哂笑,“莫不是隔了太长时间,连话也不会说了”。
“性子变化是难免的,当年先皇身边的蜜贵妃送去广寒岛不到三年便疯了,何况华凤兰从小是被相爷娇捧在手里长大的,哪曾受过这种苦”,汪公公边说边小心观察着皇帝的脸色,见他眸光也没动一下,一时也弄不清帝王的心了。
这时,何寿康端着侍寝的木盘低头躬身从凉阁外进来,“皇上,翻牌时间到了”。
皇帝终于抬起眼帘扫了眼那些牌子,漫不经心的将书一扔,“朕今日歇在承乾宫,撤下去吧,汪公公,推朕回去”。
何寿康保持着躬身的姿势退了出去,汪公公推着他回了承乾殿,正要召唤宫女进来为他梳洗,皇帝突然拂拂手制止,“你去拿套不张扬的便服过来给朕换上,再让项钧在幽月湖安排艘小船”。
汪公公一愣,蹙眉,“奴才斗胆说一句,为了您的江山社稷实在不宜与这个女子再多做接触了,再说了,她当日与秦云荻那般,奴才不信她还是”。
他话还没说完,皇帝千年寒冰似得眸子扫过来,他猛地噤声。
“朕自有主张,去安排吧”,皇帝淡漠的命令。
汪公公顿时不敢再言语,不多时为皇上换了身颜色低调的袍子,从承乾宫的后面离开坐船去了广寒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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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凤兰没睡,站在破旧的庭院里,大门口,左右两边一棵两人环抱大的古树,也不知多少年了,早干枯的连落叶也不长了。
她出神的望着树叉,脑子里回想着白日里朱嬷嬷和她说的话,她的病好的差不多了,过了明日朱嬷嬷便要离开广寒岛。
她知道,等明日一走,她便没有翻身之地了,想不到她华凤兰会沦落到今日这般田地,不由幽幽叹道:“而今才道当时错,心绪凄迷”。
“红泪偷垂,满眼春风百事非”,半掩的门突然“吱呀”推开,一抹竹青色的身影慢慢拄着拐杖进来,体型颀长,容貌俊逸,额头饱满,一双琥珀色的瞳孔直勾勾的盯着她,幽深复杂。
她呆了呆,没回过神来。
姬赫遥看着她这副模样,嘴角微微轻勾,低低的挑眉:“怎么,连行礼都不会来了,莫不是在这广寒岛上呆了一年,还是什么都没学会”。
华凤兰娇躯一颤,屈膝跪身,“奴婢给皇上请安”。
她低着头,一头乌黑的青丝也不知多久没有修剪了,几乎垂落到地面,她的脸也看不真切,只依稀看到她瘦弱的背,皇帝眯眸注视了她半响,“性子倒是变了许多,你且起来吧”。
华凤兰站起身来,姬赫遥一瘸一拐的走进宫殿里,这是他第一次来此处,一进去,发现所有的窗户都大开着,连烛火都没有,月光一照,在夏日里亦是幽幽的森冷。
汪公公当先举着灯笼进去点好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