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琬华来说这很好推测。府里的常嬷嬷是胤禛的奶嬷,也是对德妃很忠心的人,有时琬华和胤禛进宫给德妃请安,常嬷嬷也跟着去伺候,自然会私下将府里一些事讲给德妃听。年氏若想常嬷嬷能帮她在德妃面前说话,必是许给常嬷嬷不少好处。
琬华对胤禛是放心的,这么多年过来,夫妻俩之前的信任一直存在,对胤禛的性格也了解:他是个责任感极重的人,有什么事只会揽在自己肩上,绝不会让她受委屈。
朝霞在天边漫卷,霞光照入屋来,洒在俩人肩头。琬华为胤禛整好衣襟,柔声道:“记得我昨晚说过的,一定要耐烦些,别让额娘担心。”
“我知道。”胤禛干脆地道。他顿了顿,微微蹙眉:“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了。”
琬华抬眸,目光清澈,直视着他:“怎么?”
胤禛凑近她耳畔,低声道:“我知道你对常嬷嬷的事为难,碍于是我的奶嬷,你对她一贯宽容。这件事我会处理,她终归是这府里的人,将来她那些儿孙也都得指着咱们,希望她还没老糊涂。以后再背着我搞这些小动作,我是不能容忍的。”
琬华点点头,旋即不由扬唇一笑:“谢谢你总为我着想。”
胤禛在她额头吻了一下,手指点点她的鼻尖:“我走了。”
年氏已经在垂花门等候着,她今天穿了一身沉着端庄的绀青色旗装,梳两把头,发髻上装饰点翠,配上玉簪,别的绢花c金饰一概不见,浑身上下颜色搭配倒是很协调。
胤禛走到近前,瞅了她一眼,皱眉道:“未免太素净过了,大早上的去请安,还是穿得高兴点儿才好。”
年氏一下子红了脸,被堵得说不出话,她身旁的大丫鬟春兰反应机敏,告了声罪飞也似的跑回住的院子将放着绢花的匣子抱了来。
选了两朵颜色鲜艳又能搭配青色系衣饰的绢花戴好,转头就见胤禛往外走的背影,年氏心中不由有些微沮丧,但仍然打起精神跟了上去。
琬华今日不用进宫去请安,乐得清闲。
一上午都在教弘历认字c写字c学诗,随后还带着弘历在圆明园里逛逛,感受一下园林艺术之美,陶冶一下这小子的情操。
自从知道这小子不知在哪儿学到的将据为己有的物件儿全都要留上自己大名的坏习惯后,琬华就将为弘历“树立正确三观”提上了日程。这里所谓的三观,重中之重就是审美观。
希望他将来长大后能放过那些珍贵的古代字画,不要乱在字画上像狗皮膏药一样题字盖章;希望能正确培养这孩子最基本的美学常识,让他从小明白“农家乐”式的热闹堆砌绝对跟“美”字不沾边。审美虽然是一个主观的东西,但是对于有最基本思维能力的人类来说,能感受到的“美”,最起码应该是心灵与外界交汇c触碰而产生的一种极富韵致的情感,而不是将各种颜色和元素全部放飞自我地叠加糅杂,那样的产物,只能成为粗暴伤害观者感官的杀伤性武器。
因为琬华永远无法忘记第一次见到乾隆釉彩大瓶时,双眼和大脑都遭受到的碎片式连续攻击轰炸所带来的巨大伤害,至今无法求出当时自己的心理阴影面积。
是的,你可以从雍正时期的单色釉c粉彩c青瓷c珐琅等等各种瓷器中感受到或典雅隽永或鲜艳清透之美,也可以从康熙时期的瓷器中感受到或古朴厚重或硬朗大气之美,但是从乾隆时期的瓷器中感受到的更多的却是伤害。
有人说乾隆的“农家乐”式审美是受了康熙的影响,琬华听到这样的论述只想嗤之以鼻地说,这个黑锅康熙他老爷子表示不想背。
“额娘,您看那片花海真好看!好多颜色啊!”弘历开心地挥舞着小手,双眼放光地喊道。想了想又失望地嘟了嘟嘴:“可惜阿玛说这园子里的花不能随便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