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相如从未来过春申君府上,无法想象一个令尹的宅院竟然大得可以媲美王宫。虽然每座建筑比不上宫殿气势恢宏,但胜在小巧别致。赵义和相如被安排住在了一处较僻静的地方,离春申君的后院有些距离,不过离书房很近,朱英和其他几个幕僚的家眷也住在附近。雕梁画栋,粉墙黛瓦,竹篱栏杆,自成一院。院内有几竿翠竹,又有几株腊梅,开得正香,很是清幽。
房中案几床榻c起居用具一应俱全,还有几个侍婢贴身伺候。赵义因为已经住了几日,没什么感觉,赵相如只瞧了一眼心里便有了八分满意,觉得春申君虽是敌人,却也并非是浪得虚名,鉴赏能力和品味都是比较高的。
赵相如指挥着下人将行李都归置好,喝了口茶将下人都打发出去后才拉着赵义低声道:“这一日都有人,我不得空与你说,昨日楮央半夜来寻我,说赵郝不知从何处知道了我还活着的消息,又知是我杀了赵商,正咬牙切齿想复仇。”
赵义听得目光一沉,“看来有人走漏了风声,”他看着赵相如,“知道此事的人除了狼军和你我,就不超过六人,里面最有嫌疑的是嘉有”
赵相如冷声道:“可惜他生死不明,在没有拿住他之前,还是小心为上。”她现在不相信任何人,算上嘉有,知道她还活着又知道她杀了赵商的不过是小春c常乐c苟安c韩守和孔平。之所以没有怀疑其他几个人,是因为他们二人身在楚国的消息这几个人都知道,但目前似乎还没有这方面的消息泄露,因此这些事情是嘉有泄露的嫌疑更大些。
赵义面上沉静,“你不用担心,赵郝我已派专人盯着,否则也不会一有风吹草动我们就能知晓。嘉有多半是楚国的细作,倘若赵郝知道你的身份,那便说明他与楚国有勾结,与他国过从甚密,不过是自寻死路而已。”
赵相如见他成竹在胸,神色间没有一丝慌乱,知道他之前必有安排,也就放下心来,只是嘴角咧着一抹讥笑道:“当初我欲除之,你偏要用之,如今成了大患,你可千万小心别再让他发动一场宫变。”
赵义见她挖苦,知道她还记恨自己之前过河拆桥的事,反而大度一笑道:“你也莫恼,赵郝迟早会除之。只是他的背景尚不清楚,似乎有些来头。”
赵相如以为他不过是敷衍之言,根本不往心里去,斜了他一眼道:“一个世代居住在邯郸的贵族能有什么背景?不过与你一样的来头罢了。”一个祖宗。
赵义苦笑:“你是不知,他”正要说着,门外突然响起脚步声,赵义立刻住了嘴,赵相如也换了副小鸟依人的神情,耳朵却竖起来凝神只仔细关心院外。脚步声越来越近,走到门外时停下道:“东方先生,君上已经备下酒菜,请您和夫人一同前往。”
赵义与赵相如对视一眼后道:“就只有君上和我们夫妇?”
“还有长公子和客卿夫妇,另有其他舍人作陪。”
伯嘉和朱英都在。
“烦请回禀君上,容我与夫人换了衣裳便去。”
等人走了之后赵相如道:“才一住进来便要摆酒迎接,他也是真看重你。”
赵义笑笑:“看不看重且不说,最重要的是信任,他若没有完全对我撤去警惕,即便是住进了府也是无用。好在他近来对我已是颇为倚重。”
赵相如一边换着衣衫一边道:“你切莫得意,他那儿子就不是个善茬,即便你能哄得住春申和他的舍人,可能让伯嘉全心全意信赖你?”她想起仅有的几次与伯嘉见面时的场景,那个人两次给她的感觉似乎截然不同,哪一种面孔是他的伪装,哪一种是真实的他,抑或两种都不是。
这个人惯于伪装自己,赵相如无法从他的表面看透他的心。这一点让她全身汗毛竖起,高度警戒,心里绷着的弦仿佛只要轻轻一触便能激发她连锁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