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腹地的秋季并不多雨,但显然天公不欲作美,就在赵军撤退的当晚,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虽然这样的天气对行军和渡河都有一定的影响,但雨声可以掩盖黑暗中行军时的声音,也能有效蒙蔽敌军斥候的视线。
当然,赵相如一贯的谨慎。虽然一切回报都已表明,楚军成功中了她的障眼法,但常规的侦查不可废,她还是向四面八方派出了大量的哨骑,以监视楚军的动向。原本她想让赵义率领赵军主力先撤,她则带领荥阳守将费庸断后,但赵义坚决不许,一定要带上她一起先走。赵相如让赵义先撤是顾及他的性命,只要赵义好好活着,她就还有希望回去。至于她来断后则是考虑到费庸的能力,若是楚军没有追来倒还无事,一旦出现不可预计的情况,以他的能力很难保证大军安全撤离。
她的坚决让赵义为难,最后相互妥协的结果是,赵义也留下来,两人一同率领着一万五千人的部队,掩护主力撤离。
夜色沉沉,赵军的士气因为下雨而显得有些低落。毕竟是北上撤退至邢丘,说得难听点就是逃跑。尽管逃跑的事他们这段时间来没少做,但大半夜起来冒雨急行军,对任何一个人来说都不算是一件很美妙的事。由于赵义和相如二人都在队伍的最后,带领主力突围的任务就交给了褚央,这位特务营当年的副营长。褚央的能力赵相如清楚,谈不上多惊才绝艳,但他擅绘地图,对山川c河谷有着天生的敏锐感和超强记忆力,同时又有一定的带兵经验,比起原本几个庸懦的将领好上不少。
待最后一部主力离开荥阳时,已是半夜。赵相如和赵义披上战甲,点上所有人马静悄悄出了北城门,就在此时,远方突然有一骑从雨帘中冲出,马蹄声又快又急。其余人待他近了才看清是自己这边的哨骑,松了一口气,唯有赵相如身经百战,微微一怔之后心中便升腾一股不祥的预感。
“报——”那哨骑几乎是从马背上滚落下来,一只脚在泥水中滑了一下,险些摔倒,他顾不得扶正头盔,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赵义和费庸面前道:“将军,我军西南方发现楚军,不下三万,正向这里扑来,最多还有一刻钟的时间便到达此处!”
哨骑的声音在这雨夜中如同平地一声惊雷,楚军突然出现,大大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而他们来的速度又这样快,很难说他们不是早有准备,预先伏在半路了。
“下令部队迅速集结,向西南方行军。”女声响起,沉着而有力。费庸一愣,没想到赵义身边这名女子竟然毫无慌张地发号施令,赵义的神情被夜色尽掩,对费庸吩咐道:“迅速疾行军前往西南方,另再多派哨骑往其他方向搜瞭。楚军既然有所准备必然不止一路前来偷袭。”
“诺!”费庸不敢含糊,立刻照办。
赵相如骑着马与赵义齐头并进,雨水顺着她的盔甲流淌,衣服已经湿透了,现在已经是深秋,她只觉得浑身麻木而冰冷。“楚军突然出现,恐怕对我军意图早有察觉,却装作毫不知情,加固城防骗过了细作和我”赵相如言语间似乎有些自责的意味,声音说到后来越显微弱,赵义不知为何心中一痛,正要说话安慰,却听她又道:“如今楚军从西南方而来,必是想偷袭我军主力,夜黑雨大,我军正可埋伏在他们必经之路上,他们只顾赶路定然不会防备,届时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到时胜负也未可定。”赵相如的声音中透出一股狠厉,战争就是这样,容不得任何侥幸与大意,这一次她疏忽了楚军的能耐,但密布在城外的哨骑扳回一城,及时发现了楚军的动向,让她不至于完全被动。
赵义望着她明亮的目光,想说这些士兵虽然数量众多,但算不得赵军的精锐,即便都葬送在了河南,他也不想她为了这些人而冒着风险勉力一试。可这话他在嘴边转了几转,最终没有说出口。
就在赵相如他们赶去埋伏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