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惠失踪半年了,文杰时常会一个人到院子里转。向阳的台子上有片季节花卉,是有一年开春时彭惠亲手培植的。春夏时开着红黄蓝白各色花朵,如今花叶残败,只有那月季和日春还绽着花瓣。文杰每周都要浇两次水。院子以前都是彭惠在管理,要是哪个星期里彭惠没浇水,那些花就会干涸得卷曲了叶子。如今,文杰不会等到那一刻。
浇完水,他坐了下来,好像有什么事要思考,脑海里却时常是一片空白。
浴室里有个塑料架子,有一次彭惠嫌肥皂和洗头液没地方放,特意买了那架子。文杰不喜欢往洗澡间里放东西,为了这个还和她吵了一架。这会儿,文杰拿起清洁巾来默默地洗着那个架子。
他有一阵不大往彭家打电话了,因为受不了那没有新消息的刺激。倒是彭敏,隔一段就会来电话问长问短。她问得很细,问天然是不是很忙。
是,文杰说,天然学校里活动很多,常常读书到深夜。
不行的,她说,孩子需要多点睡眠。
你生意怎样?她又问。
公司里事情杂,正考虑要不要雇个人,他说。
她总避免直接谈到妹妹。
放下电话,文杰呆处好一阵。孩子回来了,文杰才从茫然中醒觉过来。
天色晚了,文杰有些疲倦有些懒,就带着女儿到外头吃晚餐去了。
从餐馆回来,女儿做她的功课,文杰独自一人坐在后院的台阶上,摸出一根烟来开始啪啪地抽。
脑海里盘旋着彭惠的形象,过了一会儿,那形象不知不觉中演变成了彭敏;从彭敏那儿又会无声无息地转回到彭惠身上就这样来回倒着。
女儿出来了,一开后院的灯,只见台阶上一串儿的烟头!
彭惠失踪八个月后,有一天,林文杰突然把十二岁的女儿叫到跟前。
“爸爸,叫我有事?”天然早就觉得父亲这一阵不对劲。
文杰让女儿坐,父女俩开始聊起来。
“天然,你喜欢敏姨吗?”
天然点点头:“喜欢。”
“喜欢她什么?”
天然眼睛转了几下:“我也说不好。敏姨是妈妈的姐姐,长得很像妈妈。”
“就这个?”
“是啊。您还要我喜欢敏姨什么?”天然眼睛水灵灵的,盯着父亲看。
文杰沉默了许久没回答什么。过了些许,他问说:“要是敏姨来和我们一起住,你高兴吗?”
“高兴。”
“我是说,就像以前我,你妈妈,和你住在一起那样?”
天然一根指头支在了腮边:“爸爸,您是不是想要和敏姨结婚?”
孩子挺聪明敏锐,文杰见她盯着自己,便点了点头:“有些打算,你需要有人来照顾。”
“那妈妈怎么办?要是妈妈回来了,那”
“妈妈怕是回不来了!”文杰打断了女儿的话。
“您怎么知道?”
“妈妈得了病,治不好的病,所以我们才找不到她的。”
天然再也不说话了,她静的可怕。
“然然你怎么了?”
天然突然迸出了一句话:“我要等妈妈,妈妈一定会回来的!”
一夜之间,天然好像长大了许多。
文杰戴着围裙做饭,天然就在边上帮忙。平时在家,她会打扫整理,还把文杰的衣服都拿去洗干净,把文杰的床和桌子,窗台什么的擦得干干净净。她想向文杰表示,她不仅不需要什么阿姨的照顾,她还能照顾爸爸。
在她和爸爸,她和妈妈之间,似乎挤不进来别的人了,即使是妈妈的姐姐。
她常常是一个人沉默寡言。
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