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节:夜,开始无眠)
“不知道,从来没注意过。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事?”彭惠心里疑惑:离退休还远着呢。
“因为,”文杰停了一下,一字一句地说:“我想我大概没办法照顾你一辈子。”
“你什么意思文杰?你一辈子都会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彭惠记得自己在教会里这样祈祷过。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明说了吧。我们这婚姻恐怕也难维持太久。”
林文杰的话,不说是晴天霹雳,也像是阴沉的天边滚来的闷雷。
“为什么这么想?”彭惠问。
“为什么不这么想?”文杰反问,“难道不是你愿意的吗?”林文杰提高了嗓音,“不必自欺欺人,毕竟我不是傻瓜。好好想想吧。我能做到这份上,不容易了。我对这个家,对你,从来没有过异心。”文杰说到这里,声音有些发哑。
“我真的不明白你的意思,你怎么会往这方面想呢?”彭惠心提了起来,本能地装迷糊抵挡,颤抖着等着文杰将要说出的每句话
“你和唐豫,不是一般的关系吧。”林文杰看彭惠躲躲闪闪,干脆单刀直入。
听文杰终于提到唐豫,彭惠顿时脑里一派紊乱,无言以对。
无语,那就是承认了。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是我什么地方做得不够?还是我不照顾你,不照顾这个家?”
“我没有和他怎么样。”彭惠说,“我们只是通通电邮,交流些心得,我们没有怎么样。”文杰的责问使彭惠同时失去理性和感性的能力,她没有办法说出她多年来的真实感受和心路,没有办法告诉他,她对他一直缺乏激情,她更不忍提醒他,他几年来对她的漠视和不敬是她终于走到这一步的最大推力。这时她反而感到负罪。她不适当地辨白说,他们真的没做什么实质性的事。
“没有怎么样,你当我是白痴?那些电子邮件,那些话,是一般关系的人应该说的?”林文杰几乎是咆哮了起来。
“你看我的私人信件!你,你不该这样的。”彭惠心里喊了声“天哪!”她话刚出口,就知道文杰会有什么回应。
“不应该?还记得当初我们第一次约会我给你看了什么?”
日记,他的日记。彭惠当然记得。“那是你自愿的。我并没有要求你那样做。无论如何,我也不会去窥视你的东西!”
“你住口吧!”林文杰怒斥了一声。“我们之间的信任被你打破了,你还能要求我什么?”
当晚,文杰整理了家庭厅里的沙发。那张沙发其实是张沙发床,拉出来就能当床使。彭惠默默地看着他把被子床单铺到了那沙发床上。
她度过了第一个独枕的夜。这是她所经历过的最严峻的一夜。
她躺着,感到两脚有些漂浮,地没有往常那么结实。地,有些空虚。然而奇怪的是,在她还没有怎么想要如何与文杰弥合伤口之前,她的思路就先转到了唐豫身上。
她翻转过身去,趴在枕头上,想着一段时间以来和唐豫的交往。她知道唐豫谨守着他信仰里的底线。她无奈,却又喜欢他的那份坚守。他是个有风骨的男人。她感到欣慰的是,就是在唐豫倍感压力的时候,也显示了对她的关怀。她沉浸在对他那份关怀的回味里。到了这时,她才清醒地告诉自己,她爱上了这个男人。她想着他,想见到他,想和他在一起。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才是她自己。
这是一种全新的感情和感觉。这是初恋吗?
她惊讶自己竟然会问自己这个问题。可是细细回想,三十七年人生里,她的心确确实实从来没有这样颤动过,或者应该更明白地说被爱充满和激动过。对唐豫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