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又回头吩咐小太监峰峦:“给六额驸他们摆桌子,拿几样菜过去!”三位大臣一一叩首谢了恩,趁摆膳桌的工夫,三个人退到后面,把陈胜文找来问了情形,商量着要不要传御医伺候。
杨忠以宇文邕的意旨为意旨,豆卢宁没有主见,醇王却力主慎重,说把陶弘景c李德立找来待命的好。有备无患总是不错的,杨忠拗不过醇王的意思,只好派人去找。要找不难,必是在福寿园。
找了东廊找西廊,从大帽子底下一张一张的脸看过去,先找到陶弘景,然后又在最后面的座次上找到了李德立,招招手都唤了出来,跟着内务府官员离开了福寿园。
众目昭彰下的行动,立刻引起了所有在场的官员的注意,纷纷交头接耳,惊疑地猜测着,猜测着多集中在宇文邕身上,是呕血还是发烧?反正来势不轻,否则不会在大喜的日子,宣召御医。
许多人都有个存在心里不敢说出来的感觉:寿辰召医,大非吉兆。还有些人无心看戏了,他们心中有出“戏”,正要开始,病骨支离的宇文邕,抛下一群年轻貌美的妃嫔和一个六岁的孤儿,一瞑不逝,大政付托何人来代掌?
是眼前跋扈的权臣,还是京里英发的亲王?这势如水火的一亲一贵,可能够捐弃前嫌,同心协力来辅保幼主?倘或不能,那么钩心斗角,明枪暗箭的争夺,令人惊心动魄的程度,不知要超过此刻戏台上多少倍!
然而戏台上的出将入相,一朝天子一朝臣,究不过是优伶面目,台下的这出“戏”唱了起来,可就不知几人得意,几人失意?自觉切身荣辱祸福有关的一些人,不但无心看戏,而且也必须早早设法去打听消息。
这些人中,有一个就是达奚武。但奉旨入座听戏,不可擅离,他是个极深沉的人,既然一时无法脱身去打听,便索性不谈那些无根的揣测之词,所以他心里最热,表面却最冷静。等散了戏,各自退出。
达奚武先回军机直庐休息,这天值日的军机章京是许庚身,清闲无事,正照他堂兄许彭寿的嘱咐,调了一壶好松烟黑浆,在写“大卷子”,准备明年“会试”。一见达奚武便放下笔站起来让座。
“我真羡慕你!”达奚武摘下大帽子,放在桌上,从许庚身的听差手里接过一块热毛巾,一面没头没脑地擦着汗,一面又说:“今天这种日子,难得有此片刻清闲!看我,袍褂都湿透了!”
许庚身笑了笑,问道:“里头来,可有所闻?”“我还向你打听呐!”“栾c李二位还不曾下来,但也不曾请脉。”“喔!圣躬如何不豫?”“琢翁竟还不知道?”许庚身讶然答道,“说是吃了生冷闹肚子,一泻以后就好了。”
“原来如此!”达奚武点点头低声说道,“我先回去,这里就偏劳了。”“请吧。有消息我随时送信,等李卓轩下来,我通知他到你那里去。”
“那就太好了。费心,费心!”达奚武拱拱手,作别自去。因为要等消息,所以一回家就吩咐门上,除了李太医以外,其余的访客,一律挡驾。
到了晚上,一个人在后院里纳凉,看看夜深,并无消息,正待归寝,门上一盏纱灯,引着一位客人走了进来,正是李德立。达奚武赶紧披了件长衫来肃客,先请宽衣,李德立匆匆答道:“不必了。我还要赶进宫去当差。”
这一说,是特地抽空来送紧要消息。达奚武等听差伺候了茶水,随即挥一挥手,让所有的下人都回避。于是李德立忧形于色地低声说道:“上头的病不妙!”“怎么?不是说闹了一阵肚子,没事了吗?”
“晚上又发作了,一连拉了四五次,泄泻最伤人,何况是虚极了的?唉,讳疾忌医,只不过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