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的杨大前胸和小腹被钉在棍尖上,他尽管不能动弹,但是在要拔出身体时,神志清楚。他张开双手抱住望进财的颈脖,说了一声:“起。”望进财双手托着他的腰身,同时用力,他被拔了出来。顿时,两股鲜血流出,浸湿了望进财的前身。
坑沿上,杨二伸出一只手。杨凤姑把望山松放在一边,也伸出一只手,同时拉住杨二的手,往坑上拉。望进财在坑底用力一托,就把杨大托上坑沿,他也爬上坑去。
杨二用双手握住杨大冒血的胸口和小腹。杨凤姑跑到屋子里拿来一条床单撕成条,缠在杨大的伤口上,血还是在往外沁。
望进财和杨凤姑赶忙把杨大抬到门前,平躺在包谷叶上。杨凤姑又回过身来,把望山松抱到包谷叶上爬着。
杨大说:“我要回家。”说话有气无力。望山月看到两个活蹦乱跳的人在一眨眼之间变成血淋淋的人,吓得哭起来。
“我去找人,你准备担架。”望进财对杨凤姑说,他手里拿一根树棍,就上了一条林间山道,在进入林中之前,他又回过头来喊道,“杨二,要是再出血,你用手按住大哥的伤口。”
天已渐渐黑了,归林的鸟在林中啼鸣。杨凤姑找来两根小胳膊粗两米多长的木棒,在山沿边割来一抱青藤,同杨二一起做担架,就是用青藤在两根木棒间编制成网,然后用一米长短的两根木棍绑在担架的两头,支撑着藤网不至于合拢。再在担架两头用青藤挽一个绳套,套在颈肩上,前后两个人就能抬起担架。
望进财心急火燎地在五里以外找来了两个壮年男子,打着火把从林间山道上跑步而来。山里人很齐心,只要一家有难,招呼一声,立马就赶来援助,不讲任何报酬。
望进财领着两个壮年男子来到家门口,看到奄奄一息的杨大,七手八脚地把杨大平放在担架上。两个壮年男子抬起担架,手举火把向山坡下跑去。望进财抱起还在哼叫的望山松,让杨凤姑捡起一把竹扫帚点燃,作火把,跟随着担架走去。
“杨二,你行走不方便,”望进财对二舅倌说,“就在家照顾两个外甥吧。”杨二一手扯着望山竹,一手拄着拐杖,站在屋后的坎子上,看着三个火把在林子里蜿蜒下去,转过一个山岗,就不见了影子,只是黑乎乎的森林。半边月亮悬挂在南山顶上,把一缕清辉洒在望家山上。
这时,山顶上又传来那只缺蹄子的狼叫声,凄凄惨惨。屋子里又传来望明月的哭叫声。杨二只好拄着拐杖,领着望山竹进到屋子里来,他不能再有什么闪失,让狼叼去小孩子,乱上添乱。他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大哥杨大的命运如何,他只能等待着山下传来的消息。
望进财一行人抬着担架,不敢松一口气,停歇下来。在路宽处,杨凤姑还赶上前去,扶着担架,喊叫:“杨大,你醒醒,你不能睡着了啊!”杨大有时还哼一声。
“别叫唤。”抬担架的人说,“让他省省力气。你也别挡着我们的手脚,碍事。”
杨凤姑又过来拍拍望进财抱着的孩子:“望山松,痛么?”孩子睁着一双大眼睛,喊:“痛。”杨凤姑这才放下心来,只要有喊叫声,说明有活着的希望。
他们在半夜时分,才来到镇上的卫生院,喊起已睡觉的医生。卫生院的医生已见怪不怪,夜里经常有病人被抬进医院。他们一看是一个重症病人,就把杨大放进了手术室,医护人员解开杨大胸部的伤口,一股积血流淌出来。医生再翻翻杨大的眼睛,探探鼻息,摸摸脉搏,已经没有了生命症状。他只好又重新用布条把胸部的伤口缠上,小腹上的伤口也就不需要打开了。医生就宣布病人已死亡。
杨凤姑扑在杨大身上痛哭,喊叫着杨大的名字。
医生转过身来,为望山松处理伤口,一看是望进财,惊奇地问道:“怎么又是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