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宁元年(公元168年),秋七月,段颎率军讨伐东羌,自春至秋,历经四月,连战连胜,先后在奢延泽c落川c令鲜水等地击溃东羌,一路追击至汉阳郡灵武谷,将东羌残兵团团围困,只待士卒暂作休养,便一举平定东羌。
正当段颎准备一鼓作气围歼东羌之时,汉廷对于处置羌人问题,却出现两种不同声音。中郎将张奂一向主张招抚羌人,前番平定北疆之乱,桓帝因猜疑张奂,诏令张奂回朝。张奂安顿好北疆诸事后,方欲率军班师回朝,闻知段颎屠戮羌人无数,当即快马上奏朝廷,再申安抚之策。
中郎将张奂上言道:“东羌虽破,余种难尽,段颎性轻志急,兵事胜负无常,臣着实担心段颎刚愎自用,败军丧师,以致西凉羌人群起作乱;此时不如用恩济威,以恩信招降东羌,才可长治久安,安定西疆。”
朝廷接到张奂奏章之后,窦太后不知所措,便召集群臣当殿朝议,朝臣分为两派,以大将军窦武c太傅陈蕃为首,主张暂停用兵,招抚羌人;而太中大夫程阿c中散大夫樊陵等人竭力奏请趁机用兵,一举剪除羌人,双方各执一词,争执不下。
窦太后无奈,默然不语,任由朝臣争论不休,转眼瞥了一眼新任太尉刘矩,方欲开口,却又止住。窦太后摇头叹息一声,想起前太尉周景素有韬略,怎奈重病在床,口不能言,新任太尉刘矩乃窦武举荐,向来唯窦武马首是瞻,问了也白问。
“太后”,灵帝低声唤了一声,窦太后闻言转首看了看灵帝,笑问道:“何事?”
灵帝紧紧揪着衣袖,小声道:“讨伐羌人乃先帝遗志,段颎自进兵以来,屡屡得胜,羌人畏之如虎。”
“陛下英明”,樊陵碰巧听到灵帝所言,趁机上前奏道:“自光武中兴以来,羌寇越发骄纵强横,为祸已久,朝廷屡次征讨,胜负参半,而后行招抚之策,羌人得以喘息之机,休养蓄兵;朝廷虽以宽仁待羌人,怎奈羌人豺狼本性,反复无常,屡屡作乱,攻陷县邑,劫掠百姓,掘冢抛尸,无恶不作,以致天人共愤,先帝决意讨伐羌种,以安天下,此时万不可再放纵姑息。”
刘瑜争锋相对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东羌秉天之一气所生,杀之不尽,何况灵武山谷广大,不可空静,血流遍野,有伤和气,恐招灾祸,不宜再进兵屠戮。”
“不错,张奂久习羌事,上书安抚,颇有见地”,太尉刘矩适时进言道。
“呵呵,张奂之言荒诞无稽,过于夸大”,程阿阴笑一声,恭声道:“张奂屡战羌种,历时数年之久,虽有功绩,羌乱却依旧未平,皆因此人过于胆小谨慎,徒想兴修文教,止息干戈,妄图以恩抚招降豺狼,不战而和,实乃与虎谋皮,断不可取;而今段颎自用兵以来,接连大胜,步步进逼,张奂又进言称东羌强大,不易击溃,阻止段颎进兵,实乃张奂心怀猜疑忌妒,这等小人之言,岂能听信!”
“太后”,窦武见窦太后犹豫不决,灵帝又不住与窦太后低声细语,当即上前朗声奏道:“如今朝臣争执不下,倒不如诏令段颎暂且息战,待朝廷定论之后,再进兵不迟。”
“大将军所言甚是,请太后明断,陛下圣断”,陈蕃c刘瑜c刘矩c王畅纷纷附奏。
樊陵c曹陵方要出言劝阻,不料窦太后开口道:“既然如此,就按大将军之意,诏令段颎不得冒进,原地静候朝廷旨意。”
窦太后旨意已下,樊陵等只得遵诏而行,诏书很快下达段颎,随诏书一道的还有张奂的恩抚奏章。
眼见东羌即将平定,朝廷却下令不得再进,段颎怒不可遏,恨声道:“陛下年纪尚幼,太后女流之辈,窦武不知兵事,陈蕃老迈无用,张奂从中作祟,朝臣只知争权夺利,毫无报国之心,眼见东羌旦夕可平,我段颎将立下不世之功,却为宵小所阻,气煞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