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胜没拒绝她的提议,反正他现在不想回家,随便哪里都好,能找个地方待着就行。
海宁家他去过,在一片弯弯绕绕的弄堂深巷里,从外面看都是成片斑驳的灰墙和凹凸不平的路面,每家每户都伸出长长的晾衣杆挂上一排排晒洗的衣物,五颜六色的,抬头看也分不清谁是谁家。路边所有做生意的门店都是螺蛳壳里做道场,晦暗中有外人看不透的乾坤。
海宁下了车,先在药店里买了碘伏和宽大的创可贴,一下就出去十块钱,这对她来说是额外的花销,又得从生活费里刮。罗胜想帮她的,可偏偏身上一毛钱也没有,做不了英雄,只能抿紧了唇跟在她后面,抢着把她装药的小袋子拎在手里。
海宁从来没带男生到家里来过,心里多少还是有些紧张的。何况罗胜那么显眼,目标又大,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被街坊熟人看见了难免要问起。
还好正是晚饭时间,家家户户都在忙着做饭烧菜,空气里弥漫着不同的香气和油烟味儿,偶尔路过的人也行色匆匆往家赶,没有留意他们。
海宁在楼道里摸着黑上楼,她其实已经习惯了,忍不住提醒身后的罗胜:“楼梯有点陡,小心点。”
“你们这儿没灯吗?”一到晚上黑灯瞎火的,老人小孩要怎么办?
“有的,坏了没有人修而已。”
她苦笑,以前灯坏了舅舅偶尔还换个灯泡,舅妈老让他别多管闲事,念叨得多了,后来他也就不换了。
已经有了锈迹的防盗门后面是一爿安宁温暖的小窝,海宁把家里收拾的很干净,廉价的地砖都是纤尘不染的。
罗胜抬脚脱鞋,她连忙制止,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不用了,地上凉,你直接进来吧。”
她没有父亲,家里常年也没有客人,连双男式的拖鞋都没有。
“你就住这里?一个人?”
“嗯。以前我妈妈跟我住,现在就我一个人。”
他进门就不动声色地仔细打量着屋里的一切,海宁已经到厨房里去了,很快端了杯水出来放他面前:“你想吃什么,冰箱里还有菜,我可以简单做一点。”
他皱着眉头盯着她的手:“你伤口还没包呢。”
哦,对,她这才想起来,在他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拆了新买的碘伏打算处理伤口。
“我来。”罗胜接过她手里的东西,这回不由分说,替她包扎。
他低头认真做事的样子很少见,海宁弯了弯唇角,这已经是他第二回帮她处理伤口了。
怎么这么巧呢?她很少受伤,最近每回受伤还都让他给撞见了。
“这几天别碰水,也别拎重的东西。”包好了创可贴,他显然觉得丑,不满意地上下看了看,又补问一句:“疼吗?”
“就划破出血的那一瞬间有点疼,现在好了。”
罗胜眉头蹙得更深,看起来有几分老成,大概是又回忆起刚刚在家里的不愉快。
“你饿不饿,我们做点东西吃吧。”海宁有意分散他的注意力,走向那个老式又简单的双门冰箱,“冰箱里还有点饺子,我手不能沾水,只能委屈你随便吃一点了。”
罗胜站起来,高大的身量几乎把客厅里浅暖色的灯光都遮掉一半:“我来吧,你手都这样了还忙活什么呀!”
“那你帮我烧个汤吧,我教你。”
她知道他平时十指不沾阳春水,能把食物弄熟都不容易了,只能指挥他打打下手。
冰箱里有半块豆腐,拿出来,她拿不了刀,就教他尽量切细,放沸水里焯一下,再下淀粉c佐料,和肉末一起烧一锅胡辣汤。第一次像模像样地切菜就是切豆腐,对他是个不小的挑战。他的刀工跟他本人一样糙,海宁也不敢要求太高,反正是自己吃,卖相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