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凯瑟琳肚腹中的那个生命,求生意志异常地顽强——
当日灌下的药汁差点要了她的命,却并未使那小东西有丝毫离开她身体的迹象,凯瑟琳照常过活,连胃口都没有变差半分,脸红润得很,连相貌都比往日艳了三分,使人见之犹怜,但这却并未能使路德维希年轻的公爵对她更好些,只是在莫名的两次濒死之后,针对她腹中胎儿的频繁下毒停了下来,而后黑公爵彻底对她冷了脸,只把春宴的准备事宜都交给了她就不知去忙什么了。
是光明神的保佑吗?
金发棕眸的女子摸上自己的腹部,妩媚多情的蜜色眼眸中映出的,仆人们驮着各色器具来来往往,时令鲜果般即将上碟的女人们相伴着踩点互捧,漂亮厚实的地毯被从地窖里拿出来细细打理,偶尔进出的小贵族们以艳羡的目光对女士们发出了赞叹,以及在角落里无人搭理自己苦练着舞姿的汉娜,还有面带倦意但仍很温柔地记下了贵夫人们对衣袍修改要求的埃莉诺夫人。
“觉得腋下有些夹?”头发被黑布包得严严实实的女人用鹅毛笔在羊皮纸上记了什么,大而蔚蓝的双眼在在微尖的面颊上显得楚楚可怜,“这是新式样,效果更引人注目,夫人您要是觉得实在不能接受,换成这样的袖子如何?”
凯瑟琳闭了闭眼,视线微移,所及之处那些仆从和女人们都好像正觑着她议论纷纷,但再一细看,他们都不过是干着自己该干的事而已,人人都想着如何借着即将到来的交际盛宴享乐得利,再无暇去顾及那天发生在大门口的一场闹剧——
可那怎么可能呢?
但让人安慰的是,似乎永无穷尽的忙碌冲淡了所有不堪,很快地,那件事就会成为人们口中众多谈资里过时的一件,就像许多人早已想不起,少女时期那个明眸善睐的埃莉诺夫人是多么的光芒四射。能让即便同为女性的自己也为之心折,而今却只剩叹息和怜悯了。人们甚至,连叹息也忘却了,只见得她做着些微不足道的事,像道站在黑公爵身后模糊的影子。
“啊,凯瑟琳夫人!”一身黑衣的年轻女人突然抬头,放下本子对围在周围的贵夫人们道了声歉,越过来来往往的人群往这边走来,“您前些日子没来,因此新装还没定下来我已经吩咐人去赶制了三套素服,您看喜欢哪种款,要往上加点什么?”
“按往常那样就可以,那毕竟是我的标志性服饰,一看就知道是我,不是么?”凯瑟琳笑笑,倒是看不出与往日有什么区别,“埃莉诺,你的脸色可不太好,注意着点身体。”
黑色衣裙的女人闻言愣了愣,微微垂下了头,再抬眸时,清瘦的面容上那双蓝色的大眼睛里带着恳求:“我挺好的,过了这段时间就没事了。别又像上次那样,跟我儿子说”
“孩子担心母亲,有什么错?”凯瑟琳眼带埋怨地看她一眼,“他肯定希望妈妈永远陪着自己。”
埃莉诺夫人闻此只有感激地对她笑笑,垂下头不知又在想什么。
凯瑟琳满心怒其不争,但转念一想自己,立时只能苦笑,也就只好转移了话题,压低声音谈起了路德维希四周的邻居们来:“劳伦茨那事,你怎么想?那边向来没什么疫病之灾,这一年可死了不少人,那位主教再有钱,也是堵不上这个窟窿的春宴一过开起战来,必败无疑。”
“何必问我怎么想?”埃莉诺夫人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显而易见的事呀。凯瑟琳,你是有什么想说,不好说出口么?”
容貌艳丽的女子笑了出声,笑靥柔艳,眼神迷茫,双手缓缓按抚着平坦的腹部。
“不愧是你,萝丝。”她双手指尖相触,看着纤纤十指上闪着光的珠宝,愣起了神,“我可惜那个小姑娘。之前一直把封地管得很好的。她才多大,正常来说,还应该在家人怀里撒娇的。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