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米莉亚五岁那年,别人告诉她,母亲去世了。
小小的女孩子还没到能完全懂死亡意义的年纪,只知道拖着布偶兔子的耳朵站在母亲的房间里眼角红红地小声哭,哭她的母亲抛下了自己,从此再也不会回来。她还不太会擦眼泪,之前太过娇生惯养,可当时的仆人们又大多被赶走了,她就只能忍耐着不哭,憋得小脸通红,生怕衣服被沾脏了,因为没人会给她换。歌德夫人看得心疼,拿手帕给她擦干净了苹果粉的脸蛋,然后把人搂在怀里安抚,小小的女孩子这才呜咽一声,用肉乎乎的小手抱住她,安心地放声哭泣起来。
“妈,妈妈”小阿米莉亚幼猫般哀泣着,好像这样就能将母亲叫回来一般。
“——不许发出声音,不然就滚出去。废物!”
劳伦茨领主推门进来道。在看到自己满噙泪水的独女时,他只是面无表情地俯瞰着她,戴满珠宝戒指的手握着权杖在地上敲了敲:“歌德夫人,以后不允许任何人进入索菲亚的房间。”
小小软软的女孩子瞬间僵住了。然后她用手捂住了嘴,湿漉漉的蓝眼睛满是祈求地看着父亲,一面难受地抽噎着,一面挣扎般摇着头。我要妈妈!女童又圆又大的双眼在这样祈求着,却无法打动那气势威严的高大男人半分。
她记不得那之后歌德夫人和父亲争执了什么。只记得女管家格外紧张地拉着她的手往外急急走去,在她不住回头的时候颤抖着手遮住了她的双眼,也遮住了劳伦茨领主站在阴影里时,显得格外冷漠的眼神。
——从此以后,她就再也没有来过这个房间,直到前些日子发生的一切打碎了平淡的日常生活。
阿米莉亚近乎崩溃地跪坐在地,紧贴着黑犬少年温暖的身体把脸埋在手里,任阿比斯带着满脸疑惑轻嗅她的脸,只觉对方才所见的一切无法接受。
查尔斯——她的父亲,是在母亲消失后的第五年失踪的。
而父母亲身上的服饰,都正是那两年流行的款式
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明。白发赤瞳的贵族少女又惊又惧地瞪着那个宛如在对她露出笑脸般犹如深渊的地道口,强忍着欲呕的冲动,摸索着以最快的速度将一切恢复成了原状,好似这样就能抹去这一切曾经发生过的痕迹般。
“这太可怕了。”她捂住双眼,只觉自己在这个地方一刻也呆不下去了,“我不敢想到底发生了什么,阿比斯,我不敢想。歌德夫人肯定知道点什么,但是我不敢问。怎么会这样”
她也同样不敢告诉瑟希亚。有时候她会觉得他很像那段时间的查尔斯,尤其是最近他偶尔流露出的冷漠神情。太像了,实在是太像了。而那让她暗自心惊。
“果然,还是阿比斯最好了。”她被阿比斯扶着重新站了起来,踮起脚,摸摸乖乖地站在那里满脸无辜地看着自己的少年的头发,眼神温柔,“不会让我害怕,不会让我不安,也不会让我一回头,发现背后空无一人”她说着耸耸肩,“我们这次出去可以顺便采点药,刚好最近的草药储备量不够了。晚上冬月见草会开花,你可得帮我找”
她说着,情绪有些低落起来。自己这次外出是瞒着瑟希亚的。
——他完全禁止了她的外出。
“亲爱的,现在还很危险,无论是天气和刺客都很凶险,你现在出去要是被人发现了身分,我们都会陷入麻烦。”在她向他提出抗议时,金发碧眼的年轻神官是这样对她说的,“我知道你想出去散散心,但现在不行。忍一忍,等我稍微闲下来。在重新抹干净了事情的首尾之后,一旦你的身份得到了恢复,我就能带你出去骑马了”
阿米莉亚知道他说得没错,可这反而让她更加无法忍受。
像她这样的魔女——这样死而复生的存在,若是放在千百年前,如若为人所知,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