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成欣开始读《道德经》。

    那天兴起，方成欣去逛书店。着实有些书不错，着实也有些书看不上眼。小说是不能买的，方成欣想，妈妈会不答应。名著是可以的，但是现在不想看。

    方成欣转来转去，突然眼前一亮，一本刻着莲花的暗金色书籍封皮上写着：《老子庄子》。方成欣在一本网络小说中读到过穿越的主角凭借脑中的《道德经》片段大发神威，当时便极感兴趣。于是方成欣决定买下来。打开一看，还有注释，更加欢喜了。

    书籍放在特价区里，每本199元，与之并在一起的是《黄帝内经》，《周公解梦》诸如此类。方成欣觉得真是便宜。

    这本书分为两部分：老子和庄子。

    于是如饥似渴。于是爱不释手。于是，浅尝辄止。

    方成欣发现这不是一本读的下去的书。“道可道，非常道”“玄之又玄，众妙之门”，即使是结合着注释也是读不下去。这种文字要背，要诵，要思考。

    于是方成欣在日记里侃侃而谈。用的黑色碳素笔。后来方成欣不再用蓝色碳素笔。他觉得蓝色不严肃。

    方成欣喜欢道不喜欢德，方成欣喜欢齐物论不喜欢秋水。方成欣整本书看下来记住了不到百分之一二，但他觉得自己已经掌握了精髓。“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要自然，要顺心而为，要知道“其无正”，要知道“白马非马”，要学会“曳尾于途中”。

    要学盗跖。

    要洒脱。

    方成欣明白了生死齐一，死是不用哭的。方成欣明白了七窍全开的混沌是会死的。方成欣觉得生命顿时清晰无比，他看不见人类前路宇宙真相，但他觉得生命清晰无比，无比到他好像得到了升华，生命层次发生了巨大改变。

    然而这种改变无人可说。然而这种启蒙无人在乎。

    方成欣对自己说。于是把一切记在日记本里。他想着，至少开学还有老班可以交流。

    于是开学了。老班说那是闲书，不能在学校看。方成欣的日记本用完了不得又换了个新的。

    所以那种改变无人可说。所以那种启蒙无人在乎。

    从那时起方成欣开始喜欢看天空。开始喜欢一个人发呆。有人问他为什么闷闷不乐。方成欣说自己没有闷闷不乐，自己只是在思考，认真严肃地思考。那在思考什么

    思考我是谁？我要去哪儿？

    那人顿时就笑了。什么怪问题。就和体育书上的心理健康问题似的。

    方成欣问那是什么问题。

    那人说，书上写有一种人会思考人为什么会有5根手指而不是4根6根。

    啊？对啊，人为什么会有5根手指而不是4根6根？

    书上说，那种人都有病。有心理病。方成欣顿时觉得好可怕。自己原来是有病。那可怎么办啊？

    那人说，书上说了，要看心理医生。或者找老师。

    找老师有用吗？

    你去试试啊。

    于是方成欣就去了。老班不在，政治老师在。

    老师问方成欣怎么了。

    方成欣犹豫了一下说，我有病。

    老师乐了，问你要请假？

    方成欣说不是。琢磨了一下说，我有一些困惑。

    老师听完了说挺好的。你没病。

    然后老师解释说，老子的思想是一种形而上学的思想，是唯心主义的，是不对的，你不要学。你要学唯物主义，要学马克思。你知道什么是唯物主义吧？

    方成欣说知道，就是物质决定了意识。

    老师问你理解吗？

    方成欣说理解，好比我死了，没有人记得我，但我确实存在过。

    对咯。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