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杨影尘堕入一片渊深的噩梦,梦,每一寸的感觉都无比真切。他仿佛又回到二十年前的那个午后,阳光稀稀疏疏漏过枫林,点缀在地上,漫天红叶在剪影里飞舞。他睁开惺忪的睡眼,看见娘那噙满温柔的眼睛正凝望着他,她脸上的微笑如阳光一般绚烂。他张开双臂,想投入娘的怀抱,忽然,娘的小腹上鲜血汩汩涌出,他忙脚乱地拿去堵伤口,却怎么也堵不住,鲜血漏过他的指,染红了地上的芳草;他发疯般地哭喊,喉咙都快要撕破;娘却仍然保持着淡淡的微笑,只是这微笑却深埋着无比的哀恸。她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气若游丝地对他说:“诺儿,娘走了以后,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快点强大起来。这世上的人都有两张脸,你看得见的,你看不见的。别被你看见的那张脸给迷惑了,真正能相信的,只有你自己。你记住了么?”
他也不管自己听懂了没,只是拼命地点头那一刻,他忽然恨自己平常太不听话,总是惹娘生气,饭也不好好吃,功夫也不好好学,就爱上墙爬树,惹事生非只要娘能不死,他一定会好好做娘吩咐他做的一切,让娘开心
“娘,你一定要活下来!诺儿一定会变成一个好孩子,我一定会让娘看到的”他拼命地说。
“诺儿一直都是个好孩子”娘的声音戛然而止,而她的眼睛,也终于缓缓闭上。
“不——不——”他使劲摇晃着娘的,幻想娘还会睁开眼睛,和他说话以前,他曾无数次顽皮地摇着娘的,让她为自己做这做那。只是这一次,娘再也不会回应他了。
忽然,眼前的景象一变,他又回到了十年前,月光如雪,彻夜生寒,他牵着她的,慌不择路地乱窜。荆棘丛生,割破了他们的双腿。山风呼啸,她冻得瑟瑟发抖。身后不远处是烧透夜空的火把,天上则飞舞着五色的剑光。他们跑到一座石洞前,路已到了尽头。洞门紧闭,他俩绝望地捶打着门,不一会,两双已鲜血淋漓,那石门却纹丝不动。
一抹银色的光芒自长空落下,银光敛去,现出掌门那冷硬如冰的脸庞。他森然道:“项诺之!你这妖族孽种,竟对你师叔痛下毒,罪不可诛!狼骨项链想来也是你所盗!我当初真该把你和你娘一道铲除!还不速速引颈就戮!还有你,韩雨凝,竟是非不分,助纣为虐!你此刻改悔还来得及,若再执迷不悟,我便连你一道诛灭!”
他按捺住心头的惊惶,松开了她的,说:“凝儿,你不必理会我了,快些回去!”
她望向他,执拗地摇了摇头,说:“凝儿哪也不去!诺之哥哥一个人孤苦伶仃,凝儿要陪着诺之哥哥!哪怕共赴黄泉,凝儿也不会离开的!”
他眼角一酸,泪水就要落下来。她又握住了他的,攥得紧紧的,似乎一秒也不愿放开。
掌门冷笑声,大声道:“韩拓,过来看看你生的好女儿和你教的好徒弟!”
从夜色里走出一个高大磊落的身影。正是他的师父韩拓。师父平日里对他十分严厉,脸上几乎从来不见笑容,眼神也像耀目的日光,令他不敢逼视。但此刻,师父的脸上一片死寂,像深秋枯槁的芦苇。
“师父”“爹”诺之和凝儿看着韩拓,涩然道。
韩拓的眼神掠过他,停留在凝儿的脸上。他能感觉到师父眼里的落寞和苍凉,仿佛一日老了十岁。师父对凝儿柔声道:“凝儿,你过来,快和爹一起回去。你娘在家里炖好了鸡汤,还等着你回去喝呢。”
凝儿看了看爹,又看了看诺之,终于摇头道:“爹,除非你们饶了诺之哥哥,我才和你们回去!”
掌门冷冷道:“做梦!项诺之戕害师叔,盗走项链,罪不可赦!”
韩拓道:“掌门师叔,此事尚有蹊跷!罗辉师弟未必是诺之所杀,而项链也未必在诺之那儿。不如我们先将他拿回,调查清楚之后再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