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啊,矮的叫凳子,是坐具,高的那个,四方形的,是桌子,也就是几案。这是邯郸城特有的,可并非别的地方能够买的到的。”驿丞显然非常自豪。
“为什么别的地方买不到?”公孙衍饶有兴趣的问道。
“因为此乃我君上所制之物,早已通行邯郸。此物比几案和坐席要舒服的多的,以至于家家皆有此物,风靡邯郸。别的地方,可是没有的。”驿丞越说越骄傲,看得出来,他现在已经成为了君上的脑残粉了。
“君上?哪个君上?”公孙衍皱着眉头问道。
“当然是如今君上,现在的赵侯啦。”
“原来如此。”公孙衍听完点点头,陷入了沉思。
华灯初上,月挂高楼。夜色中的邯郸城,笼罩在一片宁静祥和之中,邯郸城的布局其实是非常工整的,既有高级住宅区,也就是大北城的北门一带,也有百姓的住宅区,分布在东门一带。就连打铁的买布的,都有专门的市场。
公孙衍一行人沿着驿馆门口的道路,朝着驿丞告诉的夜市走去。一路上来来回回的百姓,倒是让整个邯郸城显得非常热闹。赵人好乐,两边的酒肆传来的歌声,倒也显得气魄豪迈。其实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无论是秦国还是赵国,都处边塞而好斗狠,崇尚豪杰,仰慕英雄。是以战国七雄,虽然秦楚齐相继称雄,但是唯有赵人可以与秦人一敌,却也非为虚言也。
公孙衍当过秦国的大良造,现在是魏国的将军,对于两国的都城,都略有些熟悉。秦人法令完备,但是夜色已降,则百业歇息,城内寂静,全没有这繁盛之景;魏国大梁虽然颇有气象,但是新城初建,气象未成。
几人走到一家酒肆,走了进去,发现这家酒肆的置备也全然有些不和格局,和其他国家的酒肆完全不同。几案换成了方桌,坐席换成了凳子,长条柜台摆置在门口,小二帮厨穿插其间。酒水摆在柜台上,老板站在柜台后,关心的不是流水价消失的酒瓮,却是大厅中间微微高出的一个台子上,一个身穿深衣,手舞足蹈,在那里侃侃而谈“昔商纣在位”的上古史事的中年之人,时不时地引来叫好之声,真是好不热闹。
公孙衍这一路走来,见过太多新奇之事,是以早已有些麻木,反正这个赵国邯郸,处处透着一股不同,至于这不同是好是坏,他也没有准。但是有一点他可以肯定,那就是某人,在用自己的方式,改变着这一个国家,这种细枝末节的改变,不像商君那样大张旗鼓,直指靶心,倒像是细雨入夜,润物无声,反倒没有些阻碍。可见此人,见识未必不如商君。
正当他思索之际,小二已经将他们领到一张桌子处,打扫了干净,点了几处小菜,正要动筷,公孙衍却抬头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正坐在不远处的一张桌子上,和一个半大孩子坐在一起,津津有味的听着台上之人的故事。他心思一动,交待几句,便走到那人桌前,行了一礼,慨然说道:“鹖冠兄,久违了!”
鹖冠子正和庞暖在台下听得起劲,却见有人给自己行礼,仔细一看,是公孙衍,连忙微笑的还礼道:“犀首兄,久违了。早就听闻兄近日莅临,没想到今日在此相见,可见造化一物,非我等常人可预知。”
“造化于兄你,乃是天上之日月,明灭可见。而于我等追名逐利之人,乃是雾中之花,想得却苦于无门。是以于兄,则观天地如以一叶而知秋风至,于我,则如入迷雾而不知其所往。”公孙衍对鹖冠子说道,心中无不悲凉之感。
鹖冠子如何不知,公孙衍对于时势的洞见,并不在自己之下,否则,也不会在早年间,就出仕秦国,并最终成为既商君之后的秦国大良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风光无限。只不过后来,他和张仪因为魏国之事产生龃龉,导致失了秦惠文君的信任,才不得不流亡魏国。但是,其人之才,却是非常难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