旨!
由此可见,邳彤虽然耿直,却并不是一个不通权谋之辈。能在群狼环伺之下保住和成郡,也实在并非侥幸。只是,越是如此,自己想要将其收归旗下的难度就越大。更甭说带着他一起反叛刘玄,替大哥和三娘报仇雪恨了!
正懊恼间,却又听邳彤郎声说道,“大司马来得正好,如今河北纷乱,群雄终日互相征伐不休,导致百姓流离失所,妻离子散。下官不才,愿以老迈之躯,替大司马遍邀群雄前来曲阳。再由大司马请出节钺和圣旨,代表朝廷当众与群雄定约,从此齐心协力效忠汉室,彼此之间握手言和。若能如此,则汉室大幸,天下黎民大幸!”
“这……” 刘秀听得微微一愣,旋即,苦笑写了满脸。
老药王提出的建议,绝对发自真心。并且以老药王这一身救人性命的本事,河北各方豪杰,在没有看到任何危险的情况下,肯定也会给他这个面子。然而,想要凭借一幅写在绢布或者竹简上的约定,就让群雄停止厮杀,乖乖地受朝廷约束,纯粹是痴人说梦。更何况,那河北大地上,还有一个自称为刘子舆的王朗,准备割据一方的心思已经昭然若揭!
“大司马不相信老夫可以将群雄请来一晤么?还是大司马心中另有打算?” 见刘秀只是苦笑却不给出自己答复,邳彤的神色,迅速变冷。
“不,不敢,邳郡守误会了!” 刘秀闻听,连忙用力摇头。
他心中当然另有打算,只是他的打算,现在不能跟对方明说。而对方所谓持节定约,恐怕也不是为了约束王朗、孙登这种无信之辈,只是想要通过这种公开宣誓的模式,给他刘某人再套上一层枷锁。让他从此之后,彻底放弃心中的怨恨,真心实意替朝廷东征西讨,震慑群雄。
“那大司马究竟为何不愿一试?” 邳彤根本不打算给刘秀任何逃避的机会,上前半步,继续大声追问。“自王莽篡汉以来,不知道多少百姓死于苛政与战乱。如今天下终于重现太平的希望,莫非,莫非大司马就忍心让更多的人,继续生死边缘苦苦煎熬?!”
“不,刘某不敢!” 刘秀被问得脊背发寒,挺直身体,大声抗辩,“刘某只是心中有一些困惑,至今没想明白。邳郡守如果能指点刘某一二,莫说持节钺与群雄定约,就是跟你挨家挨户登门相求,刘某也绝不敢辞!”
“嗯?” 没想到刘秀在情急之下,还能找到如此漂亮的借口,邳彤笑着轻轻皱眉,“大司马请明言,邳某不才,愿意全力一试!”
“刘某第一个疑问是,何谓大汉?” 虽然对方和自己手里都没拿着刀剑,刘秀的表情,却比面对千军万马还要郑重。收起笑容,沉声询问。
“这?” 邳彤顿时被问得微微一愣,但是,很快就给出了一个无懈可击的答案,“当然是天下正槊,九州之属,五德气运所在。昔日高祖斩白蛇,揭王党,以区区亭长之身,带领萧何、樊哙等辈破咸阳,灭暴秦,又剪除群雄,击败项羽,方有后来九州二百年太平!”
这都是世间公认的事实,也是百姓心怀大汉的缘由所在。故而,他回答起来,根本不用费多大力气。也相信,刘秀无法从中挑出任何疏漏。然而,谁料话音刚落,立刻听见刘秀大笑着抚掌,“善,大善,人说邳郡守学富五车,传言诚不我欺!只是,敢问郡守,昔日起兵翻秦者,并非高祖一家,为何最后却是我大汉高祖成为九州之主?论血脉,我大汉高祖不过是区区亭长,莫说与项氏相较,比田氏、韩氏、赵氏,都远远不如。论兵力,项羽、赵歇、陈余等辈,个个亦在高祖之上。但是为何,为何这天下,最后却归了大汉!”
“当然,当然是天意所属。”邳彤想都不想,大声补充,“刚才老夫说过,斩白蛇,斩的乃是秦国气运,而高祖乃赤帝子,其起兵之时,有人亲眼曾经看见祥瑞……”
话说道一半儿,他忽然停住,冷汗瞬间淌了满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