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是归元大陆的988年。

    新年的意味还留着，人们挂着开心的脸，不管生命的余额还有多少。时间一分一秒的游走，它是最公正的存在。而我们总是不免像是追着时间的影子，而紧握在手中只是昨日溢出的光阴之沙和遗憾之泪。

    在朵丁，这是一场盛大的狂欢。

    从987年迈向988年那一晚，新年的钟声还未来得及敲响。顾允泽一个人，坐在落雪的破旧寺庙，等阿三。

    山下是一个落后的小镇。那里的人们只能靠山吃饭。

    过年了。山下的鞭炮声轰隆隆的响个不停。到处都是火红的点，蔓延着辞旧迎新的快乐。这么些年来，过年是顾允泽最快乐的时候。

    顾允泽记得有一次过年的时候，饱受痴呆折磨的奶奶也许是有些清醒了吧！她没有把煤油倒在灯上，她没有敲掉爷爷新装的窗户，她没有偷吃那个本来是用来毒死老鼠的耗子药。她没有说，“怎么照片上的人不会来过年呀？”

    当然，这里的爷爷是顾青云。

    爷爷点好香，握在她的手里。

    奶奶恭敬的给供桌上的神灵灵位上香。她虔诚的模样，看着挂在墙上的那三张照片。顾允泽看到了，从爷爷满是皱纹的眼角流出的浊泪。她也许是感应到，那三张照片里人和她之间的关系了吧。奶奶慈祥的说了一句话。

    她看着那些早已逝去的人，“我想你们呀！”

    爷爷反复的说：“我想你们呀！”

    年少的顾允泽还沉浸在怀中可爱的毛绒兔子的怀抱里。这是爷爷买给他的新年礼物。直到现在，那个兔子还在顾允泽的家里。当他决心定居朵丁的时候，爷爷一定要留在梁城。

    他说：“叶落归根。”

    他已经随着秋风，落在故乡的土壤里。

    现在，孤零零的顾允泽看着苍茫的青山。

    远处的喧闹，而近处只有松树上窸窣滑落的雪声。风也停了。

    阿三，应该不是他真正的名字，姑且叫他做阿三吧！

    阿三不知道生于哪一年，还不知道死于哪一年。他的衣服不知从哪里捡的，还是过年时候喜庆的风格。大红色的破布胡乱的裹着上半身，下身是一条五分的裤子，露着他肮脏的野蛮生长的腿毛，上面留下的污垢像是一条条吸血长虫子。

    他一点儿也不怕冷，光着脚在雪地里来回走。

    阿三是个跛脚的傻子。他走路时脑袋往右边垂下去，常年来，都靠捡破烂为生。听人们说，小时候的阿三不是傻子。

    有一天，他看上了家里桌面的糖果，伸手想拿。他的妈妈不喜欢看到他贪吃的贫贱样子，一巴掌挥过去。

    接着，又是一巴掌。和之前的力度一样，多了些轻蔑吧。

    那时的阿三只是个对世界充满着好奇和喜爱的五岁孩童。

    这一巴掌改变了阿三的一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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