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前,心凉还是皇室中宫长公主,金枝玉叶,尊贵非凡,自小便聪慧无比,心性坚定,比之身为太子的皇兄都不差,当年她父皇常叹她未生成男儿身,实为兴国一大憾事。
而皇兄大她十二岁岁,素来是将她放在掌心里疼爱的,如父如兄。
后来,她及笄之年,父皇驾崩,皇兄经历党争之后,登基为帝,也是那一年,昔年尚未灭国的聂国前来求亲,想求一位公主过去,以便两国交好。
那时聂国也在内乱,当时的聂皇虽尚在,可却是未立太子之时便病入膏肓,连一句口谕都没有留下,便缠绵病榻,情势危急比之兴国当年更加严峻。
聂国此时来求亲,不过是为了与兴国结姻亲之好,以便日后内乱之时,有个后盾震慑其他虎视眈眈的国家,以免内乱之时,被他国偷袭瓜分罢了。
心凉那时不过才刚刚及笄,正是情窦初开之时,琼华宴上,一眼回眸便倾慕上了当时温润如玉的探花徐清风,与之情投意合,心意缠绵,正在心凉打算和皇兄说想求皇兄赐婚,结果骤然接到了去聂国和亲的圣旨。
那时的她从未想过素来备受宠爱的自己会被皇兄放弃,用来和亲,要知道,自古和亲的女子,都不过是皇室放弃的棋子罢了。
她素来受宠,以为自己不会成为这样的棋子,却不想,不过是时机不到,用不到她这颗珍贵的棋子罢了。
她去求过皇兄,却终究是拗不过皇兄,甚至是连累了徐郎,一介探花,前途无量,却是被囚禁宫中,险些丧命。
最终她为了徐郎,心灰意冷的踏上和亲的车架,却不知这不过是个开始罢了。
兴国与聂国以秦安关为界,出秦安关之后,她的车架突然受人袭击,她被身边的侍女拼死护着出逃,千辛万苦的回到京都,却发觉,这京都的一切都变了。
当初将她嫁出去的皇兄以聂国谋害兴国长公主为由,出兵聂国,而聂国使臣再三言明他们没有派人刺杀公主,却被她皇兄不管不顾的遣返回聂国。
而当初与她山盟海誓的徐郎却是被赐婚她的庶妹,依旧是公主驸马,门庭光耀,受她皇兄重用。
时到今日,她岂会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是他皇兄想要光明正大的出兵聂国,故意嫁出她这个分量极重的长公主来,而她心心念念,用终身救回来的徐郎,也不过是个贪慕权位的小人罢了。
他求得是驸马之位,是君王的青眼,而不是她。
若是连这些事都看不透,她岂不是白在皇宫里头活了那么多年,可是,就算是活了那么多年,她依旧是被信任依赖之人,伤透了一颗真心。
她不过是个弱女子,虽在宫中随父皇也习过武,可她千里迢迢回到京都,一路担惊受怕,风餐露宿,早已是筋疲力尽,更何况听闻京都如此传闻,心神激荡之下,顿时两眼一黑,就晕倒在昏暗的巷子里。
等她醒过来时,这世间,便再也没有宁泷长公主兴凉了,只剩下随雪月楼妈妈姓连的花魁,连心凉。
她那会儿看着苏宁,简直就像是在看着三十年前初入雪月楼的自己,也是这样的百般不愿,可最后呢,最后也没有等到一个如白离一般,来救自己的人,最后也没争过天命,争过这天。
大约,天意难违,世事难料,说得便是她这离奇曲折的一生了吧。
真真是比那戏折子里唱的还有趣啊。
“陛下,凤歌不过是个寄情山野的读书人罢了,陛下求的是治世之才,凤歌不适合朝堂。”心凉回到桌边坐下,这么多年,第一次正视这个将自己费尽心力找回来的侄孙,神采奕奕,若树临风,与记忆里的皇兄一般模样。
她在这让人绝望的雪月楼熬了三十年,熬过了聂国灭国,被几国瓜分,熬过了那将她当作棋子的皇兄驾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