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当夜,怡春楼内挂起了大红的灯笼,楼道之上铺就红毯,栏杆缠缚红纱,连往日的灯罩都换成了红色,天色未暗,大厅之内却已是人山人海,楼梯旁的高台之上红纱为幕遮住所有人的视线,此时的大厅充斥着躁动的喧嚣和汹涌的暗流。
当最后一缕残阳也从天际消失,怡春楼内扬起花瓣如雨,高台之上红纱轻起,八位红纱总角的童女绕高台各自列开朝中间泼洒着鲜红花瓣,阵阵花雨中,如故着一袭如血锦衣,跪坐于朱红色琴案之前,裙袖铺呈犹如绽放的牡丹,而往日白色的纬帽也换成红纱,黑发被一条鲜红发带斜斜束起,整个画面美得不似人间。
轻抬手,琴音低低流泻,一曲温如暖阳的调子不急不缓流出,配以整个大厅隐隐浮动的花香,给每个人织就一个盛世繁华的梦。
二楼正对着楼道的雅间窗户后面,欧阳慕华和欧阳俊贤静静伫立,自琴音响起之后,两人俱是拳头紧握,才得以保持眼神的清明不让自己睡去,欧阳慕华看着楼下红纱之后的那人,一瞬间竟再生期熟悉之感,那感觉似乎深自灵魂,积蓄于千百年间。楼下飘散的花瓣之中那人似有所觉一般,轻纱微动,依稀是个抬头的动作。虽然只见红纱,但欧阳慕华却有一种与对方对视,眼神甚至隐有情愫透过了万物,却穿越不了命运的悲凉。
等欧阳慕华回神,他已经不在怡春楼之内,而是静立于危崖之上,满心苍凉。他能感觉到层云之下,同样伫立着他深爱的她。风吹过,云开,树影摇晃之间,似有一双眼看着他,凄怆而怨毒似无底的黑洞,只待用他的生命来填补。
虽没有远视之能,脑海却自动描摹出那个人此时的容颜,那是一张妖冶绝世的脸,眉眼稍显凌厉且带着深恨,却不妨碍欧阳慕华认出那就是苏倾城,心中的情意似乎依然溢满,不知是情之所系还是心之所向,他却知,那是痴恋,上穷碧落下黄泉的相随。
场景转换,还是危崖,大风再起,雪花飘落,清冷了整个世界,而欧阳慕华的眼中却只氤氲开大片的艳红,连雪都被染红如一场花语。是谁在耳边低诉啜泣,声声如血?他想看清楚那张脸,甚至于想对她笑,却终究只换来越见模糊的世界。
“丫头,你代我去看看可好?”欧阳慕华听见自己的声音虚弱的说着,内心中渗出一丝道不明的柔情,却不知为谁,只能随着风雪坠入无尽的黑暗。
“慕华,慕华!”身旁有人焦急呼唤,是谁?欧阳慕华从深黑之中慢慢恢复清明,眼前依旧是怡春楼,哪里还有什么危崖,风雪,楼下的却已是混乱一片,高台之上的如故却不见了踪影,欧阳慕华一个激灵:“如故呢?”
“就在刚才,突然出现十几个黑衣人,劫了她。”欧阳俊贤扶着欧阳慕华坐下,给他倒了杯水。
欧阳慕华接过水,用另一只手捏了捏鼻梁,他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是入梦了,而且还是那么真实奇怪的梦境。
“刚才我怎么都叫不醒你,就让人先跟着那队人。”欧阳俊贤在欧阳慕华对面坐下。
“我们赶紧追上去,恐生变故。”欧阳慕华放下茶杯起身。
两人快速离开怡春楼循着留下的印记追出了百花街。
另一边,在疾驰的马车之上如故正和一个黑衣人打得不可开交。之前在高台之上,她感觉到了欧阳慕华的视线,知道他会在那里,也料定他会保持清明,却不想在对视的瞬间入了他的梦,那梦中情景,她心中生出强烈的熟悉之感,但是她却可以肯定,这辈子她从未到过这个地方,而且当一切清明,她看见一个人,背对着她静立危崖之上,脚下是晕染成红色的血,甚至连空中飘洒的雪都是红色,一霎之间悲伤几乎讲她整个人湮灭,当那人体力不支的向后倒,身体已然先于意识直接冲了过去,总想给那人一点活下去的理由。
却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