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只哈哈大笑着,突而话锋一转:“说说吧,你为什么帮璮儿?璮儿又为什么肯留到现在?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秘密?”
我本正拨着烛芯,突闻得这一句话,食指轻颤,簪头重重地将灯芯打灭了,飘起一缕呛人的白烟,我忙用手中的素绢捂住口鼻,退了几步,扇了一扇,低低轻咳了几声,敛不住眉心深深的担忧与凄惶,步履沉重地朝陛下走近了几步,我心下顿悟,转了微笑宁和的神气,我轻轻颔:“陛下何出此言?”
陛下举起茶盏,痛然笑道:“据朕所知,璮儿是得了皇后特赦,有自由进出宫的权利,她若想走,为何不一早就走了,非得留到现在?”说罢,陛下只仰面大口吞下茶水。温热的茶水入喉的一瞬间,似是异常苦涩,仿佛流毒无穷的伤怀直逼到心里,不觉泪光盈然,“而且你这样帮璮儿,不惜搭上你们吴家满门,甘愿冒欺君之罪也要帮她离开,这其中的缘由,恐怕不只是因为你们关系亲密才值得你这样奋不顾身吧?”
我听得这番话,心下猛地一突,甚觉黯然,半晌,方转勉强笑道:“陛下多虑了!”
陛下微微扬眉,抬眼淡淡看我,“多虑?”他打量我一眼,“你们吴家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心下一紧,低眉敛容,忙跪下,静静答:“民女不知陛下何出此言!”
陛下目光如剑,只周旋在我身上,语气微妙而森冷:“据朕所知,十几年前,一场‘窑变之祸’让翟阳的烧瓷之人闻风丧胆,封炉禁瓷,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不敢抬头,也不敢十分说谎,只顺伏道:“民女知道!”
陛下颜色稍霁,语气缓和了些:“这‘窑变之瓷’就是你们吴家的钧瓷吧?”
陛下话中机锋已是咄咄逼人了,我不由得抬眼去看他,正巧陛下也朝我看过来,两人互视一眼,我忙低下了眼,唇边的笑意略略一凝,“陛下”
陛下也不叫我起来,须臾,他唇角缓缓拉出一丝弧度,神色也温和了许多。陛下的目光冷漠如一道蒙着纱的屏障,叫人模模糊糊地看不清真意,而声音却是柔软的,仿佛含着笑意与关切一般,“当年,朕还是端王的时候,便听说过此事,世人皆不喜新绝之物,多作鬼魅妖邪之论,实乃愚昧无知所致。”
我无奈噤声,心里一慌,赶紧按捺住自己,磕了一个头,直起身道:“陛下圣明!”我眼中有热泪沁出,语中含了大悲,呜咽道:“吴家受奸人所构陷,实乃冤枉,望陛下重审此案,还吴家一个公道!”
“构陷?”陛下有这样静默的片刻,沉缓的呼吸间清晰地嗅到殿外海棠的芳香,凝神片刻,陛下再出声时已经是慈爱和蔼的口气:“何人构陷?”
我心下终于松出一口气,忙欠身向陛下福礼,“前朝宰相章惇!”
陛下的目光逡巡在我身上,惊疑道:“章惇?”
我低眉顺眼,道:“正是此人!”
“你可找得到证据?”陛下说得不疾不徐,仿佛是在闲话家常一般,然而话中的森冷之意如同出鞘的刀锋,直逼到人身上。
我眉目间涌出感激的神色,却想到自己并未找到有力证据,只怯怯道:“没有!”
陛下微眯了双眼,浑浊的目光骤然变得锐利而清明,冷然道:“放肆!岂可无中生有,污蔑前朝重臣!”
我听得陛下语气不善,慌忙伏在地下,叩道:“望陛下明察,民女虽未找到直接证据,但是民女手中有一些东西可以证明民女所言并非无中生有。”
陛下横目向我,不带丝毫感情,“什么东西?”
我缓缓从腰间的布囊中小心翼翼地取出那张早已皱褶纵横的遗笔书信,愈低楚楚呈与陛下。
陛下平伏了气息,接过书信,目光拂过我的面颊后徐徐转向手中的字文,陛下微微沉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