譞璮默然片刻,不觉冷笑道:“你如何教我不怀疑?”
正说着,御前太监已规规矩矩捧了圣旨下来,薄薄一卷黄色的丝帛,用湖蓝和浅金丝线绣双龙捧珠的图案。一爪一鳞,莫不栩栩如生,赫赫生威,满是皇家威仪。为显郑重,字字皆是陛下的亲笔,短短几行字是瘦金体书写,而非礼部代拟的冠冕文章。譞璮的指尖拂过丝帛,微微颤抖,短短几行字,已经落定了她的终身,如果要转头,如果要退缩她的眼中几乎要沁出血来。
“父皇真就要以这圣旨将女儿的终生作与他人吗?”譞璮微微扬眉,抬眼淡淡看与陛下。
陛下没有说话,只是望着窗上裱着的六福窗花,指着千阁,幽幽说了句无关痛痒的话:“他的性命现在在你手里!”此刻陛下的目光如剑,只周旋在譞璮身上,语气森冷:“你若是嫁,他便可以留得一条命,否则,你就准备替他收尸吧!”说完拂袖恨恨而去,一旁的蔡京也随着陛下去了内室。
垂拱殿富丽堂皇,一重重金色的兽脊,梁柱皆绘成金龙翔天的吉庆图案,那龙蟒绘制得栩栩如生,彩秀辉煌,一旁的紫金百合大鼎里焚着不知名的香料,已将燃尽,只剩下辛辣呛鼻的烟渍味道,譞璮的啜泣在寂静空阔的垂拱殿中听来分外凄楚。
“璮儿,你怎么会犯这样的糊涂呢?你不是不知道你父皇的脾气,他一向说一不二,你怎么还”皇后目光微微一动,已含了几分怒色,缓缓道:“现在这件事情已经闹得沸沸扬扬,更关乎你父皇和蔡家的颜面,现下,你已经别无选择了,更何况,能不能保他一命,全在于你了。”
皇后见我只默默垂,一声不敢言语,叹息道:“还有你,你难道不知道什么是欺君之罪吗?简直是胡闹,枉顾本宫如此信任于你。”
我的忧愁如春草漫漫延伸出来,我极力让自己不去顾及,小心翼翼觑着皇后的神色反问道:“娘娘,果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
皇后丝毫没有动容的情色,看一看譞璮,又看一看我,微有沉意:“绝无二计!”转头又看向跪在地上的千阁,泠然道:“若是因为短暂的欢愉,而搭上两人的性命,岂非不值?能不能保全她,也全在于你!”
面前这长身玉立的男子,青灰色天锦衣,眉目清俊,眼中颇有刚毅之色,可是听到皇后话语中的挚诚至深,竟让他毫无招架之力。
千阁黯淡的容颜在极短暂的思索之后一刻骤然明亮起来,如同灼灼的一树火焰,他蘧然起身,几步向前,重重地吐了一口气:“我不怕死!”
皇后冷一冷道:“你认为你带走了璮儿,陛下会饶过你?蔡府的人会饶过你?你和璮儿就真的能厮守终身,白头到老?你可别忘了,你的父亲是谁”
千阁的眼神微微一晃,容色冷寂了下来,千阁本自伤心,乍听之下是遽然变色,惊疑道:“你知道我父亲?”
皇后默然片刻,不觉冷笑道:“本宫早已命人查清楚了,七年前,你尹氏一族因为方腊一案受到牵连,惨遭灭门,若不是本宫心怀怜悯,未曾禀明陛下,否则,就光凭朋党余孽这一条罪责,就足以让你走不出这垂拱殿。”
千阁紧攥双拳,恨恨道:“我父亲是被冤枉的。”
皇后凄然掰着护甲上镶嵌的一颗水胆玛瑙,道:“是不是冤枉现在也弥补不了什么了,只是有一件事情你得知道,你是怎样的身份,你能护得了璮儿一世周全么?”
千阁的口气里有难耐的急切和笃定:“我自然会以性命护她一世。”
“璮儿可是帝姬,你要她无名无份地跟你过一辈子?”
听得“无名无份”四字,千阁心下猛地一突,甚觉黯然。他自然知道,于一个女子而言,名份二字有多少辛酸与耻辱,他默然沉思,半晌不语。
皇后不愿多说,只慢里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