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甭跟我们装蒜。”蔡夫人的嘴角轻轻向上扬了扬,她本是丹凤眼,乜斜着看人愈加凌厉:“你说,你到底是谁,你潜入我们蔡府到底想干什么?还有,茂德帝姬去哪儿了?”
“这不是吴大人家的千金吗?”
“是啊,我也觉得眼熟。”
蔡京身后的几个朝臣指着我细细议论起来,即使声音压得很低,在这个时候,说得再小也难掩众人的耳朵。
蔡京微微颔,略有疑惑,“哪个吴大人啊?”
一个身着蓝色朝服,蓄着几缕山羊胡的老倌上前一步,拱手鞠了一躬,神情依旧和靖,说的是别人的事,自然不会触动自己的心肠,他不疾不缓道:“禀太师,是通奉大夫加宗正卿,吴渊铭吴大人。”
蔡京的睫毛一烁,耳边忽忽一冷,脱口道:“是他?”他轻轻一哼,并不以为意,也不愿意多提,只是说:“现在就算是天皇老子来了也无济于事。”
蔡夫人杏眼微阖,长长的睫毛微微覆下,她的语气低沉中有些轻松:“老爷,不用和她说那么多,直接把她交给陛下就是,冒充帝姬,则可是欺君大罪,自然有她好受的。”蔡夫人说得凌厉决绝,与适才那个温婉贤淑的婆婆大相径庭,丝毫不留情面,她神色变了又变,转而轻蔑道:“你真是好大的胆子,也不打听打听我蔡家到底是个怎样的门户,岂容得你放肆。”
蔡京斜视看我,淡漠道:“来人呐,带走!”
“大人,可她是帝姬而且还有皇后娘娘的手镯”身后几个府卫互睇眼色,推攘着不敢上前。
蔡京见他们迟迟不肯动身,神色戒备道:“她是假冒的,至于她手上的‘锦鲮扣’,待会进宫见到陛下和皇后娘娘,就知道她到底是如何得来的了。” 然而微微一肃,整张脸孔因愤怒和惊惧而扭曲得让人觉得可怖,他甩袖道:“带走!”
几个腰大腿粗的府卫规规矩矩答了“是”,便猱身扑上来扭住了我的手,使我动弹不得,手肘胳膊有生硬的疼。
“太师太师”远处传来了惊唤之声。
蔡京依旧垂着眼,瞟了他一眼,冷冷道:“慌什么?出什么事儿了?”
那小厮只是依旧恭谨的样道:“太师,宫里来人了!”
他一惊,很快如常道:“说什么了?”
那小厮舒了舒气,咬一咬唇思量,片刻道:“陛下宣太师大人进宫面圣!”
蔡京眼睛眯成微狭,锋芒乍现,淡淡道:“带她进宫!”
皇宫中的红色帷幔,大红灯笼皆还来不及拆,灯火摇曳,喜意犹浓,宫殿华丽的琉璃瓦上,月色如梭,耀目的金光如水四处流淌,喜灯中仙鹤腾云灵芝蟠花烛台上的烛火燃烧了半夜,烛泪垂垂凝结如一树灿烂的珊瑚树,连那泪迹亦仿佛是恐怖诡谲的。烛火皆是通明如炬,并未有丝毫暗淡之像,只是这宫中这般静谧,那明光之下也似隐藏了无数的黯然伤逝,漆黑的老树残枝干枯遒劲,扭曲成一个荒凉的姿势,远远有爆竹的声音响起,连续的沉郁阴霾之气并没有因为灯火璀璨而减少半分。
汉白玉台阶上的红锦金毯漫漫延伸至上殿,红毯尽头,便是等待着我的未知宣判,被众府卫押到垂拱殿门口,步摇上垂下的璎珞来回碰撞,玎玲作响,有一瞬间的走神,恍惚间明亮灼目的目光远远落在我身上,御座之上早已端端正正坐了二人。
我的神思有一丝凝滞,因为殿中除了陛下和皇后,前面跪着的还有两人,只远远看着二人伏地而跪的背影,甚是熟悉。一个执事内监已经通传,他礼数周到,脸上却无半分表情,木然道:“宣蔡太师觐见!”
我被押着进到殿中,硬生生地按跪在生冷的琉璃地砖上,空气冰冷,鼻端有生冷的疼痛感觉,手脚俱是凉的。抬头的一瞬,我见到陛下虽只穿了九龙华袍寝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