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巷中十分寂静,微闻得行走时裙褶触碰的轻细声响。前殿的歌声被风吹来,柔婉而清亮。
“宫里是有什么喜事吗,这么热闹?”菱秋随在我身边,在我耳边轻声道。
我放缓了步子,我微微一笑,继而收敛了笑容,只炯炯盯着她道:“大宋国泰民安,难道不是喜事?”
菱秋一向机警,自然明白我此言何意,在这人多口杂的地方,随便一句不合时宜的话都足以让人性命不保,她绞一绞衣角,方知失了言,咬着唇望向我,倏地将头低下,不再多说。
我直径去了披麝殿,还未进殿,隐隐闻得珠翠之声淅沥,胭脂香风细细,譞璮的容色微漾起波澜,怔怔地似乎出神,缓缓道:“你怎么来了?快,赶快进来!”譞璮粉面红唇,上身一件玫瑰紫缎水红锦袄,绣了繁密的花纹,衣襟上皆镶真珠翠领,外罩金边琵琶襟外袄,系一条粉霞锦绶藕丝缎裙,整个人恰如一枝笑迎春风的艳艳碧桃,十分娇艳。迎春髻上一支金丝八宝攒珠钗闪耀夺目,另点缀珠翠少许,只觉清雅高贵。
菱秋为我卸下毛裘,顺叠后拢在怀里,披麝殿里疏疏朗朗,只摆着几件金柚木家什,除了书还是书,墙上悬挂着各色名家字画,还有一柄紫檀木制成的五弦琵琶,通体施有螺钿装饰,腹面上还嵌有一骑驼人抚琵琶的画面。
阳光浅薄如纱,有一点点桃红的颜色,染了雾气的白蒙蒙,隔着帘帷照着譞璮的脸,有微微的柔和的光芒,那种光芒,仿佛她身体里点着一盏灯火。她的檀木大床黑沉沉的,愈让人觉得一袭白衣如梦。
譞璮低低的语气如温柔明亮的光线,“是那事儿有什么眉目了吗?”
我别过头去,窗下的长案上供着一盆文竹,叶若层层青羽翠云,纤细秀丽,又环顾了一圈儿殿中的侍婢,我略有顾虑,神色微微一变,即时住口,没有说话。
“你们退下吧!”譞璮摆摆手,淡淡道。
我见众人都出去后,方才开了口,把槐佐昨日告诉我的线索一一说出。
披麝殿外轻绽着的几朵不知名的花疏散而淡薄的香气幽幽传来,枝条修颀,疏影横斜缭乱映在窗纸上,仿佛我此刻迷茫而混乱的心事。
“又是这个太监?”譞璮缩回手,放下衣袖,默默看着我。倏而抬一抬眼皮,道:“看来,想要查清楚这件事情,必须先找出这个太监才是。”
我慵懒地伏在桌上,手指轻轻抚摸着中供着的一枝未开的桃花,淡淡道:“宫里这么多太监,该怎么找啊!”
譞璮闻声转头看我,唇边已蕴上了如碧海晴空一般的阔朗微笑:“你可别说丧气的话啊。”
譞璮的神色望向我,似是征询。我心下虽然有些羸弱,然而理智自存,也不允许自己放弃。
我低微笑,睨她一眼,道:“我怎么可能放弃,只是现在毫无头绪,随便说几句丧气话抱怨一下罢了!”
譞璮的手微微覆盖上我的手背,眼中尽是温柔笑意,“至少可以证实王昭容没有骗咱们。”
我长叹一声,沉思片刻,微微倒吸一口凉气道:“也是。”
我正要说话,譞璮的神色已经转为如秋日青瓦薄霜似的忧戚,道:“伐辽大军再过两日就要回来了。”
我乍闻得这话,只觉得心中怦得一跳,静得如能听见自己的呼吸。我犹疑伸不出手去,暗暗交握着她的手,手心细密沁出汗来,我略作思忖问道:“那你和千阁”
譞璮蹙眉沉思道:“父皇倒是再没提起那事。”片刻无语,只幽幽叹了一口气,恍惚看着银红软纱窗上“流云百蝠”的花样道:“我也许久未见他了。”
“嗯?”我悄悄问道:“怎么了?”
“说是沈安之要派他去江浙一带,具体什么事情,我也不得而知。”譞璮微微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