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一早便听到府中嘈嚷不绝,寻声而观,全是前来张望之人,自从昨晚众人散去之后,街头巷尾皆在议讨,说是“钱府中白芒四起,光火通明,必是祥瑞天降”,也有作“此乃精绝之器,断断不能独享,需以天子之威容方可震慑”一说
二爷并未露面,只是吩咐小六和手下几个小厮把他们草草打发走便了事。
“二爷”我在背后轻轻叫了一声。
“嗯?婼儿,有什么事吗”二爷转动着手上的扳指,咧了一下嘴,明知故问地问道。
“二爷,那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呢?”爹也向我和二爷这儿走来。
“用不了多久,这消息就会越传越广,而且”二爷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会变味儿!”
“二爷有没有想过,如果还像当年那样呢?”爹说得有些哽咽。
“不会的,因为现在这个时候,它只能是个祥瑞。”二爷稍露喜色,又补充道“不久后陛下就会特赦,大开金明池,如果这时候,谁不懂事地说了一件鬼魅不祥的事,那他的结果会怎样?恰恰相反,又有人说天赐祥瑞,大吉将至,那又会怎么样?”二爷看向爹。
“后面的人会更多吧!”爹玩笑道。
“没错,如今朝中童贯,蔡京这等奸臣当道,只知一味谄媚于陛下,更有传言二人罔顾社稷根本,视朝廷纲纪于无物,大肆买·官鬻爵,八千贯钱就可得到进士及第。”说到这,二爷拍了一下桌子,很是愤怒。
“是啊,京中还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呢‘打了桶,泼了菜,便是人间好世界’”爹说完便哈哈大笑起来。
二爷听后也忍俊不禁,怒气才稍稍平息。
“玩笑归玩笑,接下来的就要看婼儿的了!”二爷看向了我。
既然已经把窑变之瓷的风声放出去了,我自然明白二爷的意思,“二爷,我们需要些什么?”
“一方笔洗,两只酒壶,一套高足盘和一对圆瓶即可。”二爷说完后又看向爹,补充道:“渊铭,拉坯还得你来。”
爹点了点头,示意答应。
二爷随后交代了几句便也就离去了,爹也开始忙活起来,将前些日子新找来的瓷土粗碎c磨细,把泥浆过筛入浆池,釉浆过筛入釉池,次日又将泥浆用细筛捞起滤水,待水滴干得到泥料,爹又大力揉压,将泥料中的空气挤压出来,并分割为大小泥块,然后将泥料拉坯成型,看着爹娴熟的手在转轮上游刃有余,全神贯注地掌握着泥料的走向,丝丝汗痕布在爹的额头和两颊上,他没有像往日那般嬉笑着和我说着拉坯的诀窍和心得,而是沉默不语,双眉紧蹙,也许这就是一个烧瓷之人特有的严谨和固执,更是一个吴家人该有的笃定和稳实。
用青冈栎木炭温窑后,就要装窑,用窑炉旁土制成的匣钵,把精选的坯体置于匣钵内入窑烧制,爹一直守在窑炉旁,半日过后,便停止烧火,让窑炉自然冷却下来,傍晚时分,便要开窑,一个个淡褐色的素胎出现在眼前,虽有一些出现裂痕,但也属常事,我和爹小心翼翼将素胎拿到釉池一旁,准备上釉,看着爹用细纱不断地滤着釉浆,一遍又一遍。
而后,爹又教我用丝布蘸清水擦拭素胎,洗去素胎上的火灰,再用毛刷将过滤好的釉浆均匀地涂在素胎表面,稍干后,又将整个素胎浸在釉浆中,使其内外皆有釉,放在阴凉处稍干,最后一步便是‘清足’,也就是把多余的釉浆清除,使其厚度均匀,上釉之后,还要入窑再烧。
最后一次入窑,除了青冈栎木炭,还需加入陈年松木炭,这陈年松燃起时,香气四溢,溶出的松香油又使得青冈栎燃的更旺,自然窑内温度也就得以提升。
比第一次入窑的时间更长了一些,待窑炉完全冷却后,进行最后一次开窑。这次开窑,爹没有了往日那番焦灼与不安,反倒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