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一声脆响回荡在狭小的卧房内,宁修被抽得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
温热的液体从喉头涌过,带起一阵甜腥。
他舔了舔嘴角的血丝,默然不语。
茫然,困惑,震惊,不甘......
望着眼前这个身着窄袖藏青色布袍,佝偻着背,三十上下的男人,宁修竟然觉得如此陌生。
“老子最后跟你说一遍,要么去王员外家当账房先生,要么给老子滚出去。老宁家不养闲人!”
说罢他竟然一甩衣袖,负气而去。
宁修独自一人留在屋内,望着书案上的文房四宝怔住了。
一个个片段从脑海中闪过,父亲的音容笑貌,母亲的一颦一笑,叔叔婶婶的讽刺挖苦......宁修回溯着这一切,心头苦涩。
......
......
“修儿好不容易考上了秀才,可不能半途而废啊。咱老宁家能不能翻身就看他了。”
“你这婆廪娘忒的不通情理,我又没叫他辍学。只是托关系叫他去王员外家当个账房先生,怎么也能贴补些家用。这馒头铺一年能赚几个钱,你还想像以前那样紧紧巴巴过日子?从这小子开蒙入社学,光是给陈夫子的束脩就花了老子不下五两,现在他考上秀才了老子叫他去赚钱有错吗?”
“可,可修儿这一去功课就得落下。明年就是乡试了,万一耽误了举业可该如何是好啊?”
“屁的举业,咱湖广这么多秀才,几十个秀才里也不见能出一位举人老爷,你还真指望这小子能中举光宗耀祖?老子也不指望他中举扬名,早些成家立业娶个婆娘才是正经。”
宁修推开屋门,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推金山倒玉柱冲那男子行了大礼。
“爹,孩儿知错了。”
“哼,少在这里给老子演苦肉计,你既然考不上廪生,就给老子乖乖的去王员外家当账房先生,半大小子的人了还在家里吃白食,你不觉得羞愧吗?”
这男子便是宁修的便宜老爹宁良了,他气的直哆嗦,抄起手头的木杖狠狠朝宁修臀腿打去。
“孩子他爹,有话好好说。修儿不是和你赔不是了吗?”
宁修的娘亲宁刘氏赶忙催步上前抱住丈夫,宁良却不甘心就此罢手,仍然挥杖朝宁修打去。
宁刘氏一身碎花马面裙,梳着茴香髻,打扮颇为得体,但此时却顾不得仪态,抱紧丈夫往外扯去。
“孩子他爹,你这是何苦来哉啊。你便是要打,也得听修儿把话说完啊。”
宁修听到这里,嘴角一阵抽搐,险些背过气去。心道自己这个便宜娘亲也不靠谱啊。
“哼,这小兔崽子能有什么可说的,还不是央求老子继续供养着他?考了个秀才就了不起吗?他便是考了进士也是老子的种,老子想打便能打!”
虽然口中仍是骂骂咧咧,可宁良却放下了木杖,一屁股坐在矮凳上。
宁修觉得机会来了,便恭敬道:“爹爹,儿子思前想后觉得举业不可废。”
听到这里,宁良的怒火一时又窜到胸口,便要抄起木杖继续揍这不争气的混小子,宁修连忙接道:“不过儿子保证不会再白吃喝家里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宁良眉毛挑了挑,暂缓了教训宁修的计划。
“儿子的意思是,有办法让咱家过上好日子。”
宁修低垂着头,两手贴着裤缝,态度十分恭敬。
“少给老子打马虎眼,快说!”
宁良可是个急性子,当即挥手催促道。
“不如父亲和儿子打一个赌如何?”宁修眨了眨眼睛道。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