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梁原轻声问,他看起来有些失魂落魄。
“嗯。”谢运甫走到梁原身边,大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按了按,“王家助力梁恒造反,圣上是肯定不会放过王家人的。当年的王家,除了圣上的生母如今的太后娘娘还在,其他人,死的死,流放的流放。王家三代以内的血脉,已荡然无存。”
“那你是怎么救我出来的?”梁原忍不住问,“谢家不得插手朝中事物,你这算不算已经插手?”
“圣上要灭王家,太后却要保,当年的王家人有一小部分嫡系子弟在太后的运作下逃了出来。他们连夜投奔徐州,我本不愿与王家牵扯太多以免给谢家带来灭顶之灾。”谢运甫按在梁原肩头的手微微握紧,“不曾想,他们来徐州的目的并非是想让谢家收留残余,而是为了你。”
“我?”梁原满眼困惑,“你的意思是,我是王家人从皇宫中救出来的?”
“是的。梅将军为之战死也未能救出的小皇子,圣上已颁旨确认死亡的瑾妃幼子,被逃出的王家人送到了谢家的府上。”谢运甫叹口气,“瑾妃曾于谢家有恩,你既然是谢家恩人的孩子,谢家自然要全力保之。”
“你就不怕惹祸上身?”梁原迎上谢运甫那双略显沧桑的眼睛,“圣上多疑,怎会对太后娘娘的运作没有任何察觉?”
“圣上自然察觉了,他不仅察觉了,还派人追到了徐州。”谢运甫垂眸,梁原从他话里听出了几分无力之感,“所以,被我拒之门外的王家人不得已连夜出逃徐州,最终被全部灭口在虎啸滩。”
一股凉气从梁原后背蓦地腾起,随之而来的还有无限的愤怒:“圣上为什么一定要置王家人为死地?抓捕起来,严加看管难道不可以吗?”
“唯有斩草除根,才能永绝后患。”谢运甫淡淡地开口。
“那我呢?”梁原情绪变得有些激动,“我算什么?就因为瑾妃对你有过恩情,所以你就留下了我,然后将王家人拒在了门外?你这样做,和杀死王家人的刽子手有什么区别?”
“你说的没错,对于王家人,我谢运甫此生有愧。”谢运甫负手而立,“只是愧对王家,永远比愧对谢家要好。”
梁原嘴唇哆嗦几下,他在生气,可又不知在气什么。
在这整个事件中,他是最没资格生气的那个,梅将军因他而死,甚至可能梅家灭门也因他而起,王家千里迢迢将他送到了谢家,转身带走追兵,数十条性命葬身异地他乡,连个坟冢都没有。
就连自称愧对王家的谢运甫,对他而言,都有养育之恩。
“那谢无双,又是怎么回事?”梁原的手指不自主的开始发颤,他猜测到了,可又想从谢运甫口中得到相反的答案。
“圣上当年已对谢家起疑,为保住你,我与妻子商量后决定将你和同龄的双儿调换。”谢运甫平静地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越是避嫌,越会引起圣上的疑心,所以干脆闹大了一场,将双儿生病之事闹得大梁朝人尽皆知,甚至动用关系去朝中请人。如此一来,圣上反倒疑心尽消。柳刃尧帮你与双儿都修改了容貌,施以催眠手段将记忆掩藏。”
“你竟舍得?”谢无双可是老来得子,尽管他在这十年里没有尝到过来自谢运甫的真切关爱,可是从谢家老人口中探听到许多关于谢无双的事情,在那场大病之前,谢无双可是整个谢家的宝贝。若非如此,梁原也不会心理落差这么大。
“何来舍得与不舍。”谢运甫望向窗外明晃晃的光亮,“原本,我们只是打算将双儿送出谢家,寄养他人膝下。只是不曾想到,战争突然爆发,送出不过半年,双儿与寄养的人家在逃难中走失,再也没了讯息。”
梁原想到他大病初愈之时,谢运甫也好,谢风行也罢,对他还是关心的。现在看来,谢氏父子的态度会突然发生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