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妃将会晋封为贵妃的消息一经传出,真是比添了一双皇嗣更加令后宫群情耸动,赶来道贺送礼的人几乎将永宁宫门槛也踏平了。西殿的薛美人恨恨地咬着自己的手绢,近身阿蓼看了连连摇头,这是薛美人打小儿的习惯,每每嫉恨痛苦无处发泄时,便如个幼儿般啃咬东西。
“主,咱们也该好好选一件礼物,去正殿向钦妃娘娘过两天该是贵妃娘娘了,道喜才是。奴婢方才在外间看到连几个这次进宫的御女都已经来了,消息不知多灵通,手脚不知多麻利,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这本是锦上添花的时候,人人奋勇争先,咱们离得又近,要是落在后头,只怕会教有心之人乱嚼舌头,反而不好。”阿蓼晓得薛美人自上回被钦妃叫去,心里一直不快,这会怕是傻楞劲儿发作,又理错了事情轻重缓急的拿捏,于是婉言劝道。
“哼,我哪有什么珍物,能入得了咱们贵妃娘娘的法眼。我一个商贾之女,有的也不过是些俗物,金堆银砌罢了,拿去了,表面上赞几句,过后不知往哪里一扔。再说了,她就要封贵妃,说不定还作皇后呢,圣上搬山填海地赏她,哪里又缺了我的礼。”薛美人撇撇嘴,一串怨愤之言倒是说得顺溜,阿蓼吓得连忙四处查看,幸而此刻没旁人在殿。
不过抱怨归抱怨,薛美人怎敢逆势作怪,她一边跺脚使小性儿,一边指使阿蓼道:“将阿爹前些天送来的火鼠皮裘取来包上吧,真真气死人,我都没舍得穿呢,倒便宜了她。”
这火鼠皮乃是皮货中可遇不可求的珍物,更有祛风除湿之效,帝都秋冬湿寒,因而火鼠皮裘也就成了皇亲国戚c达官贵人争相求购的抢手货。薛美人的父亲花了好大力气罗得到,便是叫她待钦妃产后献上,一是聊表敬贺之情,二是以示投诚之意。
本来薛美人见到此裘华贵丰茂,心中十分喜欢,很想据为己有,另以其他珠翠布帛送给钦妃。可如今钦妃儿女成双c晋封在即,若不将此物敬献,难道就凭她一个美人往后还敢在永宁宫中穿着这等奢华皮裘么
阿蓼在一旁细心以红缎包起那件火鼠裘,薛美人越看越恼,又狠狠地咬起手绢来,“刺啦”一声,将绢都咬破了。
“皇上,晋封贵妃之事还请思。”尚书房里,大士面面相觑,终于资格最老的谭大士站了出来,躬身奏道。
“爱卿此番同杨士c唐士,以及六部尚书前来,朕还以为有甚紧急之事,原来是为了这个。”皇帝端起面前的一盏龙井,喝了一口,不以为意地说道。
“老臣自先帝朝侍奉至今,深受先帝和陛下恩德,有的事情,虽然忠言逆耳,却也不得不说。先帝遗卦,‘龙凤不祥’,如今钦妃诞育一一女,这虽然钦妃无过,为皇家生育也理当奖赏,但是封作贵妃却不适宜。如今中宫空悬,既是贵妃,等同副后,如无意外,更是封后的不二人选。那么她的嗣,岂不成为嫡嫡女?那么日后这东宫之位皇上圣明,岂可置社稷于此等危险境地?”谭大士年纪老迈,却心性热烈,一番话说来慷慨激昂,到末了已经有些气喘。
“谭先生别着急,先坐下来,慢慢商议不迟。小林,还不扶谭先生。”谭大士本是皇帝启蒙之师,皇帝是尊师重道,忙让林公公扶他坐下歇息。
“皇上,微臣以为,遗卦虽然重要,可是否应在这两个无辜的孩身上,还有待商榷。陛下大可请岐王殿下将他们的星命详加推演,再行定夺。至于封妃,实在与其并不冲突,不过是贵妃之号,钦妃本已经是正一四妃之一,而今不过晋升半,又有何不可。这一次谭大士未免思虑过了些。”说话的人相貌堂堂,一部美髯垂在胸前,正是刑部尚书岑悟道,他与钦妃之父吏部尚书江近言有同门之谊。江近言虽然立在当堂,却不便为女儿与谭大士争辨,岑大人此时为钦妃说话,也是意料之中。
“岑大人此言差矣,皇嗣关乎国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