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走进内殿,就有一股潮湿霉败的味道直向人冲来,顺妃裹着一床因散落着食物渣滓而显得略有些肮脏邋遢的丝被,窝在她的八仙榻上,手中捧了上回见到盛万圣膏的嵌着绿松石的鎏金香炉,眼神迷离地向着映雪道:“你怎么去了这么久?让你带小丫头进来,你还拉了谁来?”
“娘娘,是玉宝林来看您,还给您带了点心来。”映雪从阿芍手里接过食盒,放在顺妃八仙榻上架着的案几上面,将食盒打开,取出一碟点心来,拿到顺妃面前,笑着说道,“您看,这点心做得多精巧,玉宝林说了,福全皇托她向您带好呢。咱们皇出息啦,得皇上看重,能在乾清宫伴驾,现下又跟着岐王进,往后前途不可限量,咱们的好日可长着呢。”
“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很多嘴?”顺妃一声冷笑,“啪”的一下将映雪手中的磁碟打落,那碟自是跌得四分五裂,点心也碎散一地,映雪一惊之下,楞在当场,顺妃又恨声道,“旁人瞧不起我,不听我话,当我是死人,现下我自己的人也跟着造反了!一碟点心就把你乐得这样,我是饿了你了?亏待你了?”
映雪知道自家主用了万圣膏以后不能以常人c常理对待,当下只默不作声,退到一旁,她将手背在身后向里珵摇了摇,示意她不要同顺妃置气。
“顺妃娘娘近来可安好,奴才多日未前来拜见,心中歉疚,又受了福全皇所托,不得不前来扰您清静,还请娘娘恕罪。这点心做得不好,娘娘原是金尊玉贵,饮食讲究的人,是奴才不该拿来让您看了烦心,也请娘娘别动气。”里珵见顺妃蓬头垢面c衣衫不整c形容憔悴,又想起福全对他娘亲的依恋敬爱,只觉得可怜可感,哪里还发得出火来,走上前去向顺妃请了个安,柔声劝道。
“哼,听说你已经侍寝了?现下可是咱们圣上心尖尖上的人了啊,怕是宠爱怜惜你的了不得吧。说起来我那孩儿倒是肖似他父皇,都被你迷得晕头转向的。你不用来了,我也不想见到你。”顺妃躬身伏在榻上,脸贴着那个小小的香炉,无限凄楚地呜咽着,“只要孩好,为娘的受苦受难又有什么关系,我的儿啊,我的福全啊,你既然挣出了头,就不用再顾虑我了,我的儿啊。”
里珵听着也觉得心中凄惶起来,想着回去以后倒要想想怎么跟福全皇粉饰一番,好叫他不会知晓母亲的真实境况。现今福全皇正走着一条锦绣光明的,她绝不能让他再回到这个泥淖里来。
“里珵,你走吧。别在我这儿待久了,小心沾上晦气,哈哈哈!”顺妃说着说着突然狂笑起来,笑了一阵似是呛住了,又剧烈地咳喘起来。映雪连忙抢上扶住她,不住轻抚她胸臆,又从怀里摸了绢来给她擦拭,朝着阿芍叫道:“杵在那儿干嘛!还不快端茶水来!”
自打进殿行了礼阿菱就一直将阿芍护在自己身后,见映雪凶神恶煞地叫她,顺妃又疯态吓人,想起里珵的叮嘱,不敢让阿芍去倒水。她拉拉阿芍的手,让她不要擅动,自己去倒了茶水递与映雪,映雪匆忙之间也无暇顾及这许多了,只细心熨贴地将茶水喂顺妃服下。
顺妃喝了茶,喘了会儿气,睁眼一瞧,发现服侍自己的是映雪和里珵的近身,阿芍怯生生站在屋角,心下立时大怒,手指了阿芍,两只眼睛直直立起来,正要呵斥。里珵见她又要发脾气,恐怕她说出什么要命的责罚来,连忙拦在前头,装作颇为惊喜地笑道:“娘娘,奴才今日来,还带着福全皇的一个请求。这个小宫女在皇养伤之时,服侍得很是细心妥帖,煎药喂药c说话解闷,色色周道。两个孩年龄又相仿,因此皇想向御药房讨这个小宫女作殿前宫女,他不好意思同皇上讲,先跟我说了,我正要向皇上禀报,可巧在这里就遇见了。果然是母连心,想来顺妃娘娘也是得知了这事,故而先行将阿芍要来,细心调教,想要让她能明了皇的喜好,将来跟在皇身边就更得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