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宫中好几人都添了心事。
一个是岐王,虽然心中一万个不愿意,终究迫于形势将福全收作了半个弟。怪只怪皇帝见里珵都这般起劲地为福全游说,也跟着认真起来。从起初兄长式的随口说笑变成了帝王级的说情通融,再加上福全可怜兮兮又患得患失的逗人模样,岐王实在拗不过这两大一小,只好约定待得福全伤势痊愈,先上钦天阁试练一个月,如果确有天份,又有恒心c肯努力,再行正式拜师。
一个是皇帝,在他看来,里珵对福全的热心,和因为与福全相识而慢慢松动的心防后隐藏的热情,远远超过了她从千里之外的允州带到帝都皇宫中来的全部生命力。一株被强行移来的异卉,成活在凛冽的寒冬里头,不知道在春风到来前,将要迎接的是幸运抑或是不幸。自己究竟是惜花人c护花人还是催花人呢?
一个是贤妃,好容易揪出阿葁来,本想着一石数鸟,一举灭了阿葁背后的某个阴狠女人c在后跟前挽回些颜面与信任c在皇上面前博取不断的注目c让可能在不久之后令自己头疼的里珵因此事吃个暗亏可是阿葁这蹄,居然就这么死了,如今线几近断绝。虽说后宫的墙就没有不透风的,然而要不打草惊蛇地拿住确凿的证据,比拿住风怕是还要难些。
再一个,是居于永宁宫西殿里头的薛美人。皇帝初建府时,薛美人由青州入选,在宫里算得上是颇有年资。可是近来她越发地不喜欢别人或自己偶尔提起往事,不喜欢别人尊她是宫里的前辈。年资久,不也正是年纪老大c年华逝去么?可叹自己却不像差不多时候进宫的顺妃c睦嫔c静嫔,一个个不是有了孩就是有了尊位;也不比徐美人和陈才人两个,究竟小着几岁。女人啊,一过了二十五,一两岁的差别都大不一样。
薛美人看着镶嵌在松木柜上边的十六瓣莲纹立式铜镜中的自己,模模糊糊还是个美人,依稀是远山笼烟眉c横塘含春目,可是心里知道,早经不起仔细推敲了。偏偏今年,皇上又有了新人,别人也罢了,可那个里珵,独她小小一个宝林,竟然上了封号,降国之女就那么贵重?慈宁宫请安,延禧宫饮宴,还每每坐自己上,真是叫人气煞。可惜钦妃娘娘预备着临盆,没精神管管这狐媚,不然,自己可得好好去向她说道说道。
她咬牙切齿想着,对镜照了一阵,觉着发式不够出众,连声叫近身:“阿蓼,快过来,帮我换个发式,皇上几日没来永宁宫了,你看天色渐晚,说不定今儿个来呢,钦妃娘娘这一向有心提拔,咱们可不能把送上门来的机会白白让给静嫔。”
阿蓼在外间高声答应着,却过了一阵才打帘进来,薛美人性急,不由得有些着恼,冷笑道:“哟,都叫不动你了,我看你有一阵心不在焉了吧,怎么,嫌我这里不够旺,想拣高枝飞了?”
“主说什么呢,别说咱们殿里没这样的人,就是有,也不能是奴婢啊,奴婢可是您带进来的娘家人呢。”阿蓼心下委屈,又心疼自家小姐多年没挣出头,已经有些头脑不清楚了,哭笑不得地说道,“您别这样着急,奴婢让小柱打听去了,看今晚皇上可是临幸永宁宫,要是的话,咱们不能只顾着梳头穿衣,还要温酒备膳吧。”
“阿蓼,是我不好,我这不是心急么还是你想得周到。阿蓼,要是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呀。”薛美人脾气来得快去得倒也快,拉住阿蓼的衣袖摇了摇,笑道。
是啊,要是没有自己,自家头脑脾气简单暴躁如同十来岁孩一般的小姐,怕是在宫里挨不了这么久。十来岁入府,凭着娘家在青州的财势,凭着和娇憨的秉性一样娇憨可人的相貌,轻轻巧巧拿了个美人名号,可十来年后,娇色渐退,憨却依旧怎怪得还是只得一个连封号都没有的美人。阿蓼抚着小姐的一头秀发,重新为她挽髻梳妆,她的心里也不是不着急,邀宠倒是不必了,在宫里,说到底还是得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