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小长公主温恪调皮好强c自以为是,不过里珵现在宁可为刁钻古怪的温恪烦扰头痛,也不想这么静静地与大长公主荣宪对坐。看着已近朱颜辞镜年龄的荣宪公主,带着示好到近于讨好的笑容,温柔如长姐般注视着自己,里珵心下的哀伤像是海啸,将她吞没击碎。
小厨房里默默观赏着龙骊的,正是昨日回宫的大长公主荣宪,叱责阿茉的乃是陪伴荣宪公主在玄元观修行的公主近身武樱。里珵向公主见过礼后,请她到殿中用茶,一行人回到东侧殿,公主却令众人在殿外守着,自己有体己话要同里珵叙说。可进到殿里,落座寒暄后,荣宪长公主就只是这么静静笑看着里珵,似有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又似只想好好看看里珵,从她秀雅的脸庞里,寻找一些散落在红尘中的影。
“这些年,你吃苦了吧?”荣宪终于先开口打破了沉默,她话音轻颤,透着些强自压抑住的激动。
“禀公主,奴才并没有经受什么苦楚。里氏全族在允州之乱后未受牵连,先皇还封奴才父亲作康乐公,又拨建了康乐公府给奴才一家居住,令人感念皇恩浩荡c圣心慈爱。奴才此番进宫,也是皇上眷顾,一顺顺当当,又开恩给了封号,衣食住行得宫中上下多番照料,奴才心中只有感激。若说辛苦,公主舍却世间荣华,多年为国清修,实在令人感佩,在公主面前,奴才何以言苦呢。”里珵恭谨地笑答,或许,自己不该表现得如此疏离,不该回答得这样圆融,可是如果说失去些许自由c失去王姬身份c失去隆国名号就算吃苦,那未免也小看人间疾苦了。
“珵儿,虽然咱们从来没见过面,不过你应当听听说过我吧,现在也没有旁人,我们之间说话,大可不必拘泥于所谓的礼数。最要紧,不准再自称奴才了。”见里珵回答地如此谨小慎微,荣宪苦笑起来,笑意里满是自嘲与疲惫,“你知道,我本不是生来的公主,也并不想作什么公主。有后和皇兄的旨意,玄元观有什么清苦可言?我只是喜欢那座山罢了,夜来无光时,看看星辰c听听虫鸣,心里能安静许多。你不要觉着我特意来看你而紧张,我来长庆宫也是为着看望下两个小侄女儿,你住在和妃这里,我很放心。罢了,是我起的话头不好,徒然令你我伤怀。方才见到龙骊,真是华美高雅的鱼类,我倒是第一次见到,不知道今天,可否能够在珵儿这里得以尝?”
公主这么说了,里珵只好顺从地应道:“能得公主凤驾亲至,还能侍奉公主用膳,那是珵儿的福缘。就怕这里的小厨房粗陋,不能令公主满意。”
“那有什么简陋的,各妃嫔宫里小厨房的厨哪一个不是精挑细选?说粗陋,当年军营中的餐食,都未曾叫我害怕过呢。”荣宪笑笑,眼中露出怀念的神色。是了,如若她全然不提旧事,那才奇怪,她这次前来,不正是为了跟一个知晓从前的人细细倾诉心中已酝酿多年,致使她决绝而缓慢地埋葬了自己华年的那些人和事么?
里珵感到胸臆间被什么事物堵塞了,一个声音在对她说:别让公主说下去,何必让伤口又被掀开,只为一时回忆的美好?另一个声音却更加诱惑:快让公主说下去,让快要被湮灭的人活过来,活在两个女人的对话里也好,活那么几盏茶的时间也好,只为对他的思念与思慕,也许是能够绵延在这里的两个女人的一生里的。
“军营之中,指的是当年先帝在同州训练兵士的军营吧?珵儿虽然那时年纪还小,但家中兄长曾在军营中历练,也听说过一些公主当年为兵士们送衣施药的故事。”里珵缓缓起身,将殿中铜炉内的炭火拨旺,又给公主和自己都换过了热茶,用一双盈盈的秋水眼看向公主,双颊泛起胭脂色,轻声回应道。
“是啊,现在想来,还跟眼前的事儿似的。你哥哥来同州时,我和你差不多的年纪,可没你这么好看。”荣宪走到里珵跟前,伸出一只泛着玉青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