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九儿回想起当初第一眼见到这个可爱的“小妹妹”时,模样是那样美好,感情是那样亲昵,不觉有些怀念起来。
距府衙二十余步时,九儿又念到一路上“小弟弟”虽然爱哭爱闹,但终究是这些哭闹才一次次打破九儿内心的孤独与寂寞,继续朝着神圣的目标前行。
距府衙仅仅只有十步,九儿忽然有些惶恐。朝夕相处下来,照顾背上这个“小家伙”已然成了九儿的习惯,想着即将要失去,心中着实放不下,遂一个转身将小十一襁褓上的遮风布掩了掩,旋即躲到一旁的墙角,心里念着“再看一眼便好”。
再看一眼,已是太阳西斜。九儿还是不肯将小十一放下,一手稳稳地托住后背上的小脚,一手任性地在墙上画起了道道。
一个用力过猛,袖子里的锦囊甩落一地,九儿捡起面上绣着“安怀”的一个,突然想起还没拆开过哩,遂急忙伸手往里抓,只听“哎呦--”一声,痛得九儿赶紧将手里拿出的东西往地上一扔,原是个全身长满纤刺的曼陀罗的果子,像个小刺猬般蜷缩成一团,故意来扎九儿的小手呢。
九儿手心好痛,嘟着小嘴絮叨仙姑好端端的放个带刺的果子作甚,但心里却想既然是仙姑特意装上的,还是捡起来放着才好,遂又伸手去捡,刚一微微用力,手又被扎了一下,痛得九儿不得不放手。九儿感喟道:仙姑是在告诫我,痛了,就要放手。离别固然伴随着伤痛,但只有对小十一放手,才能让他回到温暖的地方去,重新找回家人的关爱,不像九儿,是个不知道名姓的孩子。
想到这里,九儿心中更是一阵隐痛,却终于坦然地把十一从背上放了下来,轻轻地托在怀里,着着实实地再看了一眼,遂憋住一口气将十一托放到府衙门前,自己藏身在不远处,一直等到十一被官人发现,再三确认一切妥帖后,九儿才重新装好三个锦囊,往来时之路回走。
背上没有了小十一,九儿心里轻松了许多,脚下也轻快了不少,加之走的是回头熟路,不出一个月,九儿便顺利地回到了神山脚下。
隆冬渐近寒霜降,一场冷雨一枯黄。九儿裹着厚厚的白色毛皮一蹦一跳地上了神山,远远看去就像一颗“浑球”,是浑身沾满绵绵白糖的麻球,在群山峰里跳荡,动作依旧流畅,笑声依旧爽朗,未见得其人,族人们早已得知是九儿回来了。
登得圣顶,首要之事便是去长生殿拜见神女仙姑。仙姑一见她穿着如此奢豪便面露不悦,责问道:“安身之珠是否用尽?”
九儿瞥了一眼从山下带回的牛车和大箱子,自豪地答道:“是以用尽。”
仙姑甚为恼怒,欲以杖责罚之。
九儿赶紧辩解道:“神山遍地是银珠,却未见半点用途,不如山下换些有用之物,方显神珠价值。”于是便分发起带回之物,上至神女仙姑下至众姐妹,时下眼见者人人皆有薄礼。
此外,九儿还特意留了一件裘皮大袄回白头峰小屋,亲自为祝词斋女穿上,引得窗外偷跑而至的白狼都淌下了热泪。
谶语有云:高泰相去否来时,明阳散尽太阴至。冬日的神山覆雪,如一副温情脉脉的面纱遮掩了一切,彰显着飘渺之神圣;又如暗夜中的月光驱赶幽冥,给寂寥之人带来心灵之慰藉。
然而,当炽烈的阳光刺破浓云终究洒满天地时,神山之上的层层白雪便如纱幕褪去般丝丝缕缕地隐去,化作一江春水渗入潜底。裸露出的,正是那雪层之下岩石的坚硬,冻土之中生命的腐朽,温情过后无情的冰冷,以及面纱背后面目的狰狞。
都道是幸福莫若孩童,纯真、绝假、赤诚、无邪,又道痛苦莫若知晓,情伪、狡诈、诡谲、虚空。或许是九儿心智过早成熟,总感觉夏花飞去,徒留残红,太匆匆,隐约中泛起一丝不安,惝恍中偶现一时懵懂。
而事实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