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通了,就是向队人没找到。”
老高哎了一声,赶紧安慰甄朱:“小甄,这一路漂洋过海的,听说你晕船厉害,辛苦你了,你赶紧先休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和我说。我这就亲自联系星北,马上就好,你别急。”
甄朱说:“没关系,他有事,让他先忙,我慢慢等就是了。”
“好,好,你先休息,我去了。”
老高安顿好甄朱,转身急匆匆来到话务室,亲自又拨,等了半晌,那头终于传来了一个不疾不徐的声音:“高部?说你好几个电话心急火燎要找我?刚我有事没接到,你那边出了什么情况?”
“总算找着你了!再不接,可真把我给急死了!”
和向来沉稳的向星北不同,老高虽然年纪比他大了整整一轮,但风风火火的急性子,这么多年一直也没改变。
他是三年前和向星北一起调来这里的,三年的时间里,亲眼看着几乎所有人该来的家属都来探亲过了,就独他没,今天老高心里也是替他高兴,眉飞色舞地先卖了个关子:“今天有一批家属登岛来探亲,知道不?”
向星北用手背擦了擦额头的汗,漫不经心地应:“有这样的事啊?是高部你爱人来了,要我替你值个班?行,没问题。”
“去,去,我跟你说正经的!”
老高终于憋不住了,“是你老婆来了!我亲自给接进来的!听说晕船反应很大,吐的都挂了盐水!这会儿人就在你宿舍里等着你回呢!你什么事能放先放放,赶紧先回来,别让人再等久!”
向星北唇边的笑意蓦然凝固住了,手握电话,一动不动。
“听见了没?跟你说话呢!小甄来了!”
老高没听到预料中的反应,以为线路问题,拍了两下话筒。
“嘭”,“嘭”,被放大的突兀两声忽然拍击着耳鼓,向星北眨了下眼睛,一滴汗水便沿着着一侧眉毛飞快地滚落,渗进了他的眼睛里,微微的刺痛。
“听到了没?听到给我应一声……”
老高还没说完话,那头“啪”的一声,电话已经断了。
……
向星北双目闪亮,猛挂了电话,发出的突然动静把边上的人吓了一跳。
在所有人的印象中,向星北就如同基地港外的那块篆刻着岛名的仿佛从亘古起就已存在的黑色礁岩,任凭海浪冲刷、风雨侵袭,它永自岿然,冷静不动。
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声色,说的就是他这种人。
但这一刻,他仓促间挂下了电话,在周围诧异的目光注视之下,转身竟如同冲刺般地跑出了房间,转眼人就消失在了视线里!
向星北跳上了车,手指关节因为激动而微微发僵,拧了两下车钥匙才发动了车,在引擎转动发出的嘈声中,他猛地踩下了全部油门,车仿佛炮弹般弹射出去,向着她此刻所在的方向,疾驰而去。
……
这是他住的房间。铁床上铺着折成四方的铺盖,靠墙一个衣柜,打开,里头是叠的一丝不苟的衣物,靠窗一张书桌,旁边的书架上装着许多甄朱看不懂的原版专业砖头书,还有一张向星北多年前和研究所里那位曾穷半生精力默默为国家做出过巨大贡献的导师孙教授的合影,再过去是个置物架,上头依次摆着水瓶杯子等日常用具。
摆设整洁而简单,除了门边墙壁上挂着的那面潜艇专用铜盘挂钟显示了主人的职业或志趣之外,没有一样多余的东西,就是甄朱记忆里那个人该有的样子。
她从箱子里取出两份文件,坐到书桌前,拉开面前那个没有上锁的抽屉,想找一只笔。
抽屉里的杂物也摆放的整整齐齐,各归其位,手指碰触到黑色水笔的时候,视线落到了角落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