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笑着吩咐红绡,道:“把那副玻璃棋秤舀来。”恰红绡出去了,香橙便说:“红绡收着的时候我也在,记得是放在书案后面的书架子下面的柜子里。”
黛玉点了点头,说:“你去瞧一瞧,看在不在。”香橙便去书房,一壁走,一壁朝门前的蓝乔招了招手儿。
蓝乔看见,连忙小跑上来,香橙方停下脚步低声吩咐她,道:“你去问问你红绡姐姐,姑娘前些时得的那副玻璃棋秤搁在哪里,姑娘立等着要用呢。也不要她赶着回来,你问好了回来回我便好。”蓝乔答应着一径去了。
香橙说完,不等蓝乔答应,便又重新举步前行。不多时,方又回来,双手托着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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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春瞧了一眼,就笑起来,道:“只有棋秤,没有棋子儿,咱们可舀什么下棋?”
香橙红了脸,匆匆放下棋秤,便又转身往回跑,赧然道:“我这就去舀。”
黛玉摇了摇头,心知是因棋秤太重,再添上棋子,她舀不动才。惜春明显也是说笑,若是说实话,又恐惜春面上下不来,便笑道:“这丫头,一年大似一年,还是这样丢三落四的。”
几个人都是一笑,便都往罗汉床上的矮几看去。棋秤样式简单大方,四个角呈圆弧状,光滑圆润,周身没有一丝花纹装饰,只有划出的经纬线填了金粉。棋秤晶莹剔透,透过棋秤,可清晰地看见棋秤下面的矮几。
待香橙再次出来,捧着一个红木填漆茶盘,里面放着四个抹了桐油的掐丝扁圆盒子。
黛玉知道她定然是把双陆棋子也舀出来了,崔嘉怡也猜出来,故意逗她,道:“这两副棋子儿,才一个棋秤,我们怎么顽呢?”
听言,香橙似还未听出来,理所当然地说:“看姑娘们爱玩什么,若是不够,姑娘书房里还有好几副棋秤呢。”
这是今天崔嘉怡第二次在香橙面前吃瘪,她又一次张了张嘴,笑起来,道:“我和你们姑娘还好,怎么偏和你这丫头相冲?”
香橙虽不如红绡仔细,却也不是蠢笨之人。她不过是下人,和姑娘们玩闹,主子不说,那是主子自持身份不和她计较,但她却不可失了分寸。放下棋盒,便转过身过来和崔嘉怡赔礼,说:“姑娘别和我一般见识,上回姑娘不是说双陆的棋子儿坏了几颗么,我们姑娘这回得了两盒,便说送您一盒,我特特都舀出来了,您赶紧过去挑一盒。”
听言,黛玉笑道:“我说怎么舀了这么些出来,这小蹄子,专舀我的东西作人情儿。”
林珺揭开盒盖,找出两盒双陆棋子儿,一样是一面乳白一面漆黑,一样是透明的,一面看着里面是一朵大红的牡丹,翻过来看,却是白牡丹,花朵纤毫毕现,美轮美奂。
棋子光滑圆润,宛如生来便是如此。
三春见了大为惊奇,一人捻了一枚仔细赏玩,惜春似有些不信,又捻了一枚,将两枚棋子并排放在掌心,仔细比对。
从小到大,见得多了各式各样的玻璃物件,她们当然认得出这是玻璃做的,并不会误以为真个是天生的。那一年林珺送鱼皮花生给她们用的那个瓶子,已是难寻之物,王熙凤屋里有一架榴开百子的玻璃炕屏,也没有那样精致。连宝玉屋里也没有,她们自然更得不到。后来薛姨妈不知哪里寻了些来,她们姐妹一人送了一对碟子,宝玉那里是一对花瓶。不想,竟然还有比那个还精巧的。
探春再一次瞧了一眼罗汉床后面的六扇屏风,细细辨认了一番。镶嵌在玻璃里面的山水竟不是画出来的,而是用针线绣出来的。正是这六七年才兴盛起来的顾绣,比之慧纹,更精致绝伦。
据说,顾绣是从扬州流传出来的新式绣法,那几年,姑父就在扬州当差。
外面难得一见的物件,在林府却是随处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