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善保家的也知她已得罪了卢氏和黛玉,心里便是再不服,也不敢再开口,只听着赖大家的三人与卢氏黛玉叙话,问到她时方才应和一声。
只听赖大家的说:“得知大爷大婚,我们老太太高兴得什么似的,连夜要琏二奶奶开了库房,她老人家又亲自掌的眼。我们琏二奶奶瞧着都眼红呢,说满府的孙子孙女,也不见老太太这样疼的。便是宝二爷,也退了一射之地。”
卢氏自然不会当真,先不说内外有别,只说养在身边的孙子和总共没见多少面的外孙,孰轻孰重,人人心里都有一杆秤。这等客气话,不管真不真,这意已是到的。遂作出欢喜的模样来,笑着说:“这是老太太慈爱。”
赖大家的道:“大奶奶是不知道,咱们老太太向来最喜欢女孩儿,于今家里四个姑娘都养在老太太身边。老一辈四个姊妹里,咱们老太太最疼的又是四姑太太了。当日说亲时,老太太就说,别的倒还罢了,只不可说到外地去,不然连面也见不着。后来说了姑老爷,想着是长长久久留在京里的,可做官的人,哪里有个准信,不都得听皇上的安排?原先一家子在京里,还能时常见着,大爷也是在老太太眼皮子底下长到三四岁的,便是二爷,也是过了周岁才离的京,独大姑娘老太太还未曾见过,平日里闲话说起,老太太时常感叹。但凡四姑太太去了信,说上了一两句,总要念叨一两个月的。于今四姑太太一去,把老太太的命也带去了一半,就想着能见大姑娘一面,权当是见了四姑太太了。”说着,竟滴下泪来。
不知赖大家的这一行人有几分真心,但提及贾敏,卢氏与黛玉却是真真切切的伤心。黛玉自不必说,卢氏肯在这个时候嫁进林家,并不是因父母之言,而是她是真心敬服贾敏,也喜她素日为人。只是恐黛玉受不住,强忍着收了泪,又劝哄了黛玉半响,正要说话,便听黛玉说道:“外祖母身边尚且有几位姊妹们相伴,还有表兄表弟说笑,爹爹膝下,却只得我和大哥二哥三人,于今,我已不能孝顺母亲,又如何忍心离开父亲呢?”
贾敏当日说服卢夫人时,其中之一便是唯恐黛玉无人教养,若她未嫁过来,老太太也不在这家里,贾母提这个话,倒也是一番心意。现于今说出来,徒惹人厌烦罢了。黛玉的话虽显得有些无礼,却最是实在,何况她人小,说这些话也不算太过。看见赖大家的几人面色尴尬,卢氏心里自是快意。当下也肯做这个好人,道:“妹妹年纪小,你们也不必放在心上。不过”卢氏略顿了顿,见赖大家的四个望过来,抿了抿嘴,方才接着说:“妹妹这话粗浅是粗浅了些,未尝不是实情,不是还有那句老话么,父母在,不远游。况老太太身子康健,总有见面的时候。妹妹为母守孝,也是正经事,这个时候去京里,知道说是孝敬老太太,不知道的,还不知会说出些什么话来倒是辜负老太太的一片心意。只为这个,我也不敢答应,来日见了老太太,我自去请罚。”
话说到这里,赖大家的几个自然不敢再提,便找了些旁的话来说。事儿未办成,几人又坐了一刻钟,便起身走了。
卢氏自然是不知贾敏与娘家并不是很和睦,都是面上的情分,但黛玉是知道的。倒不是贾敏教的她,贾敏从不当着丈夫子女的面说娘家的不是,但是她会教几个孩子——唯有自家五个人的话才可全信,黛玉虽小,却约莫觉出母亲与外祖家并不亲近。又有方才赖大家的那番要她去京里的话,黛玉便不喜贾母,心里只觉得贾母这是故意要他们父女骨肉分离,偏又说出那样的话来,分明有相逼之意,不免有些恼怒。
卢氏见黛玉怔怔地不说话,只当她是想起贾敏了,因要开解她,遂笑道:“那一日吃了青鸟的杏仁茶,说了今儿还煮,瞧着这个时辰怕是要磨豆子了,咱们过去瞧一瞧,我也学一学。”
黛玉便笑道:“好来日煮给大哥喝。”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