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道:「说话啊,你给我说话!你今天给我把态度给摆明,你是要那成天算计你家的钟家亲戚,还是要我们徐家这门亲?你可得好好想清楚,整个秀水村再找不到一个比咱们家伍辉更俊杰的人物,如果你决定选我们徐家,明儿个我们就搬进去,如果……」
徐大娘还在说个没完,钟子静却再也听不下去,他一怒,跳起身,两个拳头握得死紧。
「不要吵了,那铺面、宅子登记的全是我的名字,和姐姐无关,和徐家人更无关,如果没有铺子当嫁妆就嫁不成徐大哥,那姐姐不嫁了,我养她一辈子、照顾她一辈子!」他转过头对上张氏,「大伯母,铺子那边全都住满,没多余的房间,您还是住在老家吧。」
张氏和徐大娘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个小男孩,才多大的娃儿,居然就敢挺身当家了。
「够了,通通回去,要吵回家再吵!」
钟达觉得丢人,一把扯起张氏往回走。
徐大娘看看左右,所有人都离开了,还想蹲下身对钟凌说几句,可是钟子静像只张牙舞爪的小老虎,冷眼瞪着自己,她歪了歪嘴,最终还是摸摸鼻子走开。
卢氏的坟前只剩下钟凌和钟子静了,一个跪一个坐,胸口满满的全是说不出的伤痛。
钟凌没说话,钟子静也沉默,两人看着爹娘的坟,心事各自在心底沉淀。
慢慢地,太阳落到山的那头,暮色沾染,一点一点的黑游入,夜在两人身上撒下一点晦暗、一把悲哀、一份沉恸……
渐渐地,月上树梢头,那点皎洁照不亮两份沉重的心情。
双脚麻了,身子似被无形的巨石压得无法喘息,消失的泪水终于诚实地滑落脸颊,钟子静干哑着嗓子,轻声说:「姐姐,我怕。」
钟凌点点头,她也怕,从前对未来的笃定被茫然、恐惧、无助取代。
还以为冲过了瓶颈,就会迎来光明,却没想到还有瓶塞堵在前面,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本事冲破一道又一道的难关,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浓厚的罪恶感凌迟至死,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取代钟子芳而活着。
「没有爹、没有娘,要是姐姐也不在了,阿静怎么办?」
他搂住姐姐,像是抱住枯木似的,可她也是载浮载沉,不晓得自己会不会在下一个波浪中沉入海底啊。
她看了弟弟一眼,喃喃地重复他的问题,「是啊,怎么办?」
很快地、很快下一个就要轮到阿静,再下一个是贺澧,自己是最后一个,逃不开的,她是陷入流沙的生物,只能一点一点看着自己没顶。
「逃不开了吗?」她低声自问。
钟子静仰头,轻轻扯着离了魂似的钟凌。「姐姐……」
望着他斯文秀气的脸庞,想起他前世的遭遇,真的逃不开命运吗?他是这么好的孩子啊,怎么可以死于受欺凌?!不行!不可以,她不想妥协,她不要服输的啊,她认真相信努力就会改变,为什么老天给她这样的结局?
她不服气!真真是不服气啊!
她用力咬唇,用力握紧拳头捶向自己的大腿,她告诉自己,再试一次吧!再试一次……
就算明知道结局固定,就算明知道会再痛苦伤心,她都要再试一次,为阿静!
她一把拉起弟弟,说:「走,姐姐带你逃,我们逃到天涯海角,逃到可以让你活下去的地方!」
坐得太久,猛地起身,一阵晕眩,她用力摇头,想甩掉晕眩、甩掉那阵黑暗,她要再试一次,再试一次让阿静活下来!
跌跌撞撞,她拉扯着弟弟往前跑,好几次,她都要摔倒了,可凭着一股意气,她不允许自己跌倒。
阿静只有她了,她要走得比别人稳、站得比别人高,她再不要奉行老二哲学,她要拚尽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