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巴不得对方多兜上些圈子,多吃上些苦头,这样他们才可多残喘一些时光。
然而这个人,终是我至今唯一钦羡的人,他比我,比轻寒,比流光走的都要更远,我们都无法走到那么远了,前行的路上,已是无以为继。我微微叹口气,他瞥见了我的包袱,也有些了然,极轻声说,“姑娘真是自此退出,倒是有些可惜了。”
我笑笑,“多谢你看得起我,我只是想来看你一眼,因为你是我永远无法达成的梦想了,想同你说说话,同自己的梦想说说话……”我有些哽咽,已是不能再说下去,生怕会控制不住自己在生人面前流出泪来,“现在我要做的都做完了,也就该走了。”
他点点头,往门口走去要为我开门。“不必劳驾了”,我走到窗边,“哪里来的,就还是从哪里走吧。”
我竭力露出微笑,尔后从窗口跃出,这两个动作已是耗尽了我的气力,我呆呆地在他窗下的墙根处倚坐了半夜,夜啊,这样的夜,中原的初春晓寒夜,没有蔷薇胭脂缠藤绕。一年半前的一天,我亦是在一个这样的夜里离开了南国,那个时候我知道我将要去哪里,我信誓旦旦终有一天要再杀回来,可是如今我再也不会回这江湖了,我又应该去哪里?
这江湖,我无喜无悲地加入,大喜大悲后离去,它见证我由软儒娇俏变到疾言厉色,由真心实意渡到无情无义,由两手空空回到两手空空。终是告诉我,到了离别这一日。
离别,谁怕呢,我笑的温柔悲凉。半城离开了我,我离开了纯真,月下离开了我,我离开了友情,维夏离开了我,我离开了荣耀,清河离开了我,我离开了爱情,轻寒离开了我,我以为我什么也不剩了,可是他给我留下了一个孩子,为了这个孩子,我可以同这剩下的一切离别,只愿你我长相伴。
世界之大,往后我只有你,而你可以去拥抱全世界。那是再寻常不过的一天,我以薄纱蒙面,来到小河边。打了一声唿哨唤来一只豢养的白鸽,将写给轻寒的信笺绑上信鸽的脚踝,爱昵地轻拍下它的头,便使它去了。
我已经隐退江湖,避身在这僻静的村庄里,隐姓埋名地如一般农家妇女生活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惟一维系着我与过去生活的联系,便是与轻寒之间的书信往来。
然而过去仍会时不时地出现在梦魇里,我知晓,这十二年来的江湖路,对一个年过花信的女子来说,占据了生命的一半分量,实在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抹去。我能做的,也就是等待时间的魔法生效,再一次助我忘记过去。
眼见着白鸽飞远,我也收回恍惚的神思,弯下身来汲水浣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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