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卷硬纸长轴敲上工头的头,温子逸皱眉道:“她是个姑娘家,怎么会到都是臭男人的泥瓦班子来。”
“说得也是。”工头很受教地点头,能在上京这种地段拥有这么大一家铺子的人,哪可能去他那钱少事又多的泥瓦班子干活儿,赚那种辛苦钱?
不过他仍要争上一句,“我家那丫头不也在班子里?”
温子逸上下瞄了眼舒婆娑苗条的身段,白眼都快要翻到后脑杓,“这能一样吗工头那闺女五大三粗,说难听点,身上一点女子该有的曲线都没有,干起活儿来比男人还俐落。而面前这位小姐一看就是出自大家,能一样吗?能比吗?
一脸粗犷豪气的工头闻言顿时宛如枯萎的花,不满地一掌掮过去,正中温子逸的背。“我回去把你的话一字不漏地带给九丫头,你自己看着办。”
温子逸闪得飞快,堪堪躲过工头的蒲扇大手,并道“小姐要笑话我们没规矩了。”
他不敢再捅马蜂窝,取来图纸,“那小姐可否移步,实地带我们去勘查一下地形?”
舒婆娑很大方,“请。”
她只觉得这个泥瓦班子的人感情真是融洽,在这种工头手下做事应该不差,哪天她要是真的没饭吃,这也是一条路呢。
舒婆娑让黄良领路,她跟着,温子逸和工头居中,嬷嬷们殿后,一群人把珍馔居前前后后都走了一遍。
这一绕下来,温子逸对舒婆娑有些刮目相看。
不是他看不起所谓的千金小姐,而是这类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也就算了,随便走一遭都要人扶着,双脚好像只是个摆饰。
这位小姐却是结结实实地陪他们走了一大圈,哼都没哼一声,还能侃侃而谈,把她的构想说得十分详尽。
当然,他也根据用料和作工给了详细的价钱。
舒婆娑很爽快地点头,“师傅能造出令我满意的园子,银子不是问题。”
这么大气的女子,他欣赏。
他是个喜欢挑战的人,他们的泥瓦班子可是传承一百多年的老店铺,之后定会全力以赴,让这位姑娘对他们刮目相看的。
从珍馔居回府时,不过才下午,可舒婆娑只想回拟水院躺下了事。
不能怪她懒散,实在是这些日子动脑动得有些多,每天又睡得不够,现在事情朝着她希望的方向走,她觉得心头的事了结了半件,自然松懈了下来,想好好补觉。她扶着玉块的手,漫不经心地迈着步子,刚进角门没多久,忽然感觉到玉反握着她的手一紧,接着有一道她熟到不能再熟的声音传来,那人也随声音进入视残“你回来了。”
是东伏羲。
她瞧过去,一双星目映入眼帘,墨黑的长发不羁地散落在他的肩头上,往日神飞扬的少年了许多,身上的狂放因为这一病,收敛得干干净净。
他身穿玄黑金线袍子,她则是一身雪青衫子,四目相对,一双是火炬般的黑亮眼眸,炽热灼烫,带着探究;一双是翦水双瞳,静谧而温暖。
舒婆娑给了玉一个不打紧的眼神,打算让她带其他人下去。
玉块yù言又止,但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继续站着。不是她胆子变大了,扛得住世子的眼神,她两条腿抖得很,然而她不能退,她得护着自家郡主。
东伏羲一个眼神,黑一软硬兼施,把打死不退的玉块给哄走了。
她一走,一旁的仆fù、丫鬟全潮水似的退到一边,远远地看着。
舒婆娑不知该有什么表情,这府里的婆子、丫鬟都听他的,是怕这小魔王怕到骨子里了。
他的命令谁敢不听从?敢阳奉yīn违的,下场都很惨,所以只要他一来,府里稍嫌散漫的下人都会立马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唯恐招惹了他。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