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视以为常的种种对他来说竟然都成了奢望。
他没有感受过母亲亲手编织的毛衣有多么温暖,没有骑在父亲的肩头从街边走过,他没有被母亲叮咛过最近天寒要多穿两件衣服,更没有同父亲推杯换盏,一起讨论身边哪个女孩漂亮值得去追。
一叠厚厚的信纸,一张一张被火舌舔净。铁桶里的火苗渐渐弱了下去,最后只剩下灰烬上残留的一些火星,莹莹地一闪一灭。昆谨站起身来,看着黄小洁的遗像轻声说道:“妈,我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大理石的墓碑上,黄小洁笑得温文尔雅。实在无法想象这个女人最后的日子里,竟然是完全迷失自己的竭嘶底里。
昆谨让司机等在公墓山下的大门处,自己一个人慢慢顺着盘山路往下走。时不时还能看到有新丧的人被安葬进来,一大群家属围着一个小小的木头盒子,啜泣声离得老远都能听见。昆谨往山下走的时候是不是扫两眼路边的墓碑,一路看下来心中五味杂成,你以为这个年仅二十岁的少年已经是让人唏嘘,不料下一刻你就可能看到一个不满十岁的孩子将自己的笑容可在了黑色的石碑上。
这些墓碑一排排静静地伫立着,看着未亡人在它们面前悲伤痛苦,看着他们来又看着他们走,时间仿佛都在这个地方静止,一个人身前再威名赫赫,最终也只有这一尺三方地。被总结成一句生于多少年死于多少年。如果一个人想要了解生死的距离,只消走进这个地方呆一会就好。这两个字再玄妙,当你站立在这片土地上时,你便能真切地明白生死为何意。
昆谨走出公墓大门时,等在车上的司机似乎有什么急事,一脸不安地站在车门前,见到他走出来连忙迎上前,语气急切地说道:“先生,出事了。”
昆谨看了看他,自己的人他了解,能得他信任的人都不是没见过世面沉不住气的人。很少有事情能让他们大惊失色,而现在司机的脸上写满了不安,昆谨拉开车门问道:“什么事?”
司机跟着坐进车里,咬了咬下唇言辞模糊地说道:“先生看看手机就知道了。”昆谨皱了皱眉,挥挥手让他开车,自己掏出手机打开。
没多久昆谨就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司机不敢直接跟他说出了什么事了,在他打开手机连上网的一瞬间,国内最大的门户新闻网站弹出了推送新闻,新闻配图上的两个人刚巧他都不陌生,甚至其中一个他还说得上很熟悉,熟悉到哪怕他只看到那个人一个模糊不堪的侧面,也一眼就认出了这个人。
他的父亲,在他亡妻祭日这天,与另一个女人搂抱着上了新闻头条。而那个被他举止亲密搂进怀里的,是他这么多年都无法忘记的初恋——李玉芳。那个男人连公墓都不愿来一趟,却在这天在大庭广众之下跟另一个女人搂搂抱抱!
司机明显感觉到车内的气压急速低了下来,果不其然,后座传来嘭地一声,昆谨一拳砸在了车窗玻璃上。司机暗暗在心里叫苦,就算他明白这一切一定是有人故意设计,但是他也没有办法。有些陷阱可怕在,它就那么光明正大地摊开在你的眼前,可你明明知道下面是刀山火海,你还是不得不跳进去。
更可怕的是这不是一张照片,而是一组。从那两个人相对而坐,言谈甚欢,到最终相拥入怀,这一巴掌对昆谨来说打得太狠,就算是有心人故意为之又怎样?就算是放出这张照片的人居心叵测又怎么样?事实就是,这张照片的存在确实踩中了昆谨的痛脚,还踩得很狠,踩得鲜血淋漓的同时还用力在地上碾了几下。
“他现在在哪儿?”昆谨冷声问道,捏着手机的手已经青筋毕露。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看昆谨才说道:“昆先生在市区的咖啡馆,现在应该还没有走。”
昆谨几乎咬着牙吩咐道:“立刻过去!”司机看着昆谨戾气十足的双眼,踩着油门的脚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