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虎山。
天师府,内堂。
对堂贴着一副水墨大卷,钟馗捉鬼。
画下一张黑漆茶几,两旁各安一椅。
六十六代天师张颂松,灰布褂黑布鞋,一缕长髯,三分道骨。
他正端坐在茶几边的高背椅上,一手拈须,一手托着一张信笺,表情怪异。
“叔,侄儿该不该去?”作为天师符一干迎来送往,统领俗物的头面人物,张风侠出声探问。
“你?”
张颂松歪头斜了侄子一眼,眼一眯,“不够格。”
说着,把信笺朝茶几上一拍。
只见信笺之上,除古文外,尚有十六句行楷小字,重撇够捺,一字字铜筋铁骨,力透纸背“
玄龟裂云锦,丹成龙虎盘,半崖悬棺处,青翠盈重山。
峡涧抱日轮,水榭浮绿潭,纱藤隐幽径,朱瓦掩石观。
琼钩摇玉扇,灵露润仙岩,风逐白云去,媚泉戏五烟,
道陵传书地,符箓谁与勘,人间有黄庭,炼却不老丹。”
这是一首夸赞龙虎山的马屁诗。
“人家往咱们脸上贴个金,要换的是我的面子呀。”
张颂松一捋长髯,喟然长叹,“自古临龙虎山骚人墨客无数,赞诗不知凡几。除麒麟联之外,单以诗论,当以此诗为尊。”
“那个疯子不是科学家么,怎么还会这个?”张风侠满脸纠结。
“疯?可青史留名者,不疯者几人?”
张颂松意味深长的看了侄子一眼,沉声道,“舞象之年,便节杖家中百事。弱冠之身,就敢独创一教,嘿嘿,风水教。这种惑乱天下的英雄,还是能交不得罪的好。”
“这世道,真是越发艰难了,造发动机的都研究起风水来了。”
张风侠一脸的郁闷,“科学狂人要抢咱道教专营的买卖?这说出去,谁信哪!”
“都是同道,不分彼此。”
张颂松坚定道,“我亲自去,会会科学家,与时俱进嘛,我估计人家才看不上咱们这点香火钱呢。”
“捉鬼的给科学家随份子,到哪说理去?”
张风侠叹了口气,一脸颓废,“我去准备贺礼。”
钱塘。
依依柳树春风,燕早忙剪花城。
菱湖正暖,绿藕还萌,翠水露挂初荷。
一篙撑开莲船,玉笛搅动萍波,惹金鳞争跃,惊白鹭飞歌。
六月春至钱塘赏六月春。
首推,曲院风荷。
俗话说的好,上有天堂,下有小肥羊。
乌篷船之上,一个方脸唐装的汉子,右手托着罗盘,左手掐着念诀,身处地上天堂,却在为小肥羊奔波。
“麻大师,受累了。”一个白净的胖子,满脸堆笑,一身虔诚,摆手示意身旁端着茶盘的小蜜上茶。
麻布衣,原名麻云堔。少离家,与一瞎丐相伴十余载,得袖里乾坤真传。
又十年,参透相林摘星八法,行走天下,美名渐传。
风水界大师,行踪飘忽,普通人难觅一见。
葛老板想要开发这块湖区,作为湖心度假酒店,多方托人,才算请到麻大师帮他看看风水。
时间,只有半日,
麻大师向来日下不观月,望月不见天,对谁都只有半日。
麻大师昨日一到,葛老板就把麻大师当祖宗了,比对亲爹妈都孝顺。
“览百卉之英茂,无斯华之独灵。”
麻大师接过小茶杯饮了一口,看着眼前碧华连天,望着岸边萱草吐绿,忍不住赞叹,“是个好地方。”
葛老板大喜,搓搓手正要说话,就见船篷下钻出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