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区西北方,新编第38师(注6)营区附近,在一座彼此相连占地约三十间平房大小的木造宅邸外头。
「拆拆拆!除了梁柱最后再搬之外,其他只要是木头做的部分一律通通给我拆掉!一块都不能少!听到没有!」
一名带着两个木板搜集班前来拆房子的排长高声指示道。为因应长春九月入秋低温,上级发了命令,只要是木造建筑,经各连级单位评估之后,能拆的便尽量拆,取下的木板统合收作生火燃料,其中,优先处理城内所有空屋,有住人的,经劝导愿意配合搬迁者,可向政府申请优渥的配额补偿金。
历经围城五个多月,长春此刻不仅缺粮,亦急需补给燃料,柴火库存量顿时成了攸关守军能否平安度过秋、冬两季东北恶劣气候的重要关键。长春九月份的平均低温约10°c,十月降至2°c,十一、十二月更深探到零下。若届时无柴可烧,那绝对是要冻出好几条人命的!
宅邸前厅大院,一名中士班长双手左右压住一扇嵌入围墙的木制景观窗户,手臂朝后一使力,年久失修固定不牢的陈旧窗户便被他给应声拔了下来,班长不怎在乎地随手将桃子形状的木窗子扔到一旁指定位置,位置上,堆放的门窗、家具、指路板等等之类杂七杂八的木造制品已经囤积得像座凌乱的小山。
「大牛,你这样做事,不怕排长待会见了骂你太散漫?」另一名班长扛着刚卸下的大门板走了过来。是一名半年前才从徐州调来的年轻人,他刚到连上时,身上还有点肉,现在倒是整整消瘦了一大圈,变得和大伙儿同个样,一副苦哈哈的无奈相。
院子里,除了堆放木板的收集区外,左右两面围墙上就仅只六扇窗户,窗户才六扇,经过快一个钟头,却还剩五扇,而且几乎每扇都是摇摇欲坠,一幅全然快脱落的腐朽模样。这会儿,别说排长,任谁看了也会觉得是负责拔窗户的士兵态度散漫的过分。
「阿兴,你甭担心,排长会安排我这份工作,就是刻意为了留我看守木板堆,拔窗户仅是额外事,有没有做都一样,混到傍晚收队时再拆也不迟。」中士班长魏大牛别别手漫无所谓地说。
「干!这么凉快!早知道我就去向排长申请自愿留下,顾木板堆了!」阿兴语气好些羡慕。「哪像我,这趟回去还要爬到上头掀屋一句,你这小子就可以形容得这般传神,好像你也见过她似地!」大牛神情显得意外,他没料到阿兴竟有如此丰富的想象力。「改天你退伍换走文艺路线,搞不好能藉此获益良多也不一定。」
「干!最好我是会去做有一餐没一餐的文人傻蛋!我不是在开玩笑!现在街上另一头就伫着一名你说的金发姑娘!不信的话你可以自己过来看看啊!」阿兴一手指向大街,回头急得对大牛说。
「真的?」大牛半信半疑,好奇地凑了过来。
只见,在一整排被国军拆得七零八落,尚未遭遇战火蹂躏就已陷入大片破瓦颓垣,几近惨不忍睹的萧瑟光景中,一名少女姿态轻盈皎洁,恍似一朵出水芙蓉,宁静而恬谧,她一手细细抚平被风吹拂的柔顺发丝,一手随意轻贴腰枝低垂,妖精幻影一般,安然从容地伫立在支离破碎的泥泞废墟之上。
「瞧!我没说错吧!」阿兴很是兴奋地说。
「是……没错啦!」大牛忆起少女在战场中要自己尽管逃,她殿后一会儿便会跟上。没想到她竟真的一路追到长春!
「欸!既然是真人真事,先撇开细节不谈,我们俩现在是不是应该立马把她给拦下来,好要她将饼干全让给我们!」阿兴说得眼睛直发亮,好似前方那女孩像台免费的饼干供应机似地。
大牛有点儿难为,其实这么去跟自己的救命恩人讨饼干,即使被说是厚脸皮也无可厚非(毕竟他们太饿了),但他见阿兴一脸就是想将人家小姑娘双腿倒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