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袁先生带着老妻来到北关城,郡主着人在季家老宅附近择了一处大小远近适中的宅子,每日让袁先生到外书房给季荔宁上课。如今季荔宁渐渐大了,虽然袁先生上了年纪不必忌讳,但还得顾虑着季荔宁总去外院。故此,便让袁先生每三日上一次课,季荔宁若是有什么问题,使个丫鬟去问或是自己直接去问,一盏茶便可以一个来回,倒也方便。
秦先生独身一人,本来住在府里很合适,但先生自陈年纪已大,便立了女户,抱养了个孤儿作养子,于是就在袁先生家旁边选了一个小院子住下了。
季荔宁着人去问两位先生去拜年合适否,不一会儿一个小丫头就回来回话了。正巧季荔宁刚从外面溜达回来,远远地看着一个刚留头的小丫头,她定睛瞅了一会儿,银朱不知道她在看什么,试探道:“姑娘?”
季荔宁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只见那个小丫头已经回完了话,蹦蹦跳跳地走了。
碧络记在心里,抽空去问那个听小丫头回话的二等丫鬟雪青。
雪青一听就知道她问的是谁,便道:“那是于娘子的小女儿云燕,上次从外面买的那个小丫头,藤黄姐姐说手脚不干净,撵出去了,于娘子正好瞧见,第二日就送了云燕进来,说是让姑娘先使唤着。姐姐问她作甚?”
碧络心里盘算一刻,道:“也没什么,只嘱咐她一声,在姑娘院子里别蹦蹦跳跳的没个正形,好歹稳重些。”
雪青应了,自去叮嘱云燕。
碧络进屋来回话,季荔宁正站在书桌前写字。等她说完,季荔宁“嗯”了一声表示听到了。
又等了片刻,碧络见主子没有别的吩咐,刚要退下,只听她道:“你最近很怕我?”
碧络立马僵住了,强笑道:“姑娘说笑了。”
“说笑?拿我的项上人头说笑?”季荔宁“啪”的一声把手中的笔拍在了桌上,墨汁溅了自己一手一身。一旁侍候的银朱连忙拿了帕子来给她擦手。
碧络脸色骤变,噗通跪了下来,不敢再说话,只一个劲儿地磕头。
季荔宁看着她,心里终是不忍,对银朱说:“你先出去,我不叫人不许进来。”
银朱早就觉得不对,听了吩咐忙一屈膝,道声“姑娘息怒”便把门带上走出去了,然后把门口廊下的大小丫头们都赶到院子里去,低声道:“都自己找点活干去,别聚在这儿。”说罢亲自守在院子里,不许其他人靠近。
季荔宁等着银朱出门,院子里变得悄无人声了,才咬牙道:“你跟了我八年了,比这院子里任何一个人都要长,如今做这些事,你好大的胆子,你怎么敢?”
碧络不敢抬头,只一个劲儿地磕着头,一边磕一边小声呜咽。
季荔宁把面前已经弄脏的纸团成一团握在手里,问道:“我的东西是你拿出去的?”
“是。”
“为了你那个混账弟弟?”
“是。”
“庄子里那些人的事,也是你说的?”
碧络不敢再应,又开始磕头,一边磕一边哭:“奴婢罪该万死,姑娘杀了我吧,奴婢万死不能偿罪”
“哗啦”一声满桌的笔墨纸砚被季荔宁挥到了地上,跪着的碧络溅了满身满脸的墨水。
“你也知道罪该万死!你这一句话足够让季家灭族,让宪王府抄家!你怎么这么大胆子,你怎么敢!你怎么敢!”季荔宁咬着牙翻来覆去地说这句话,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碧络的弟弟跟着来了北关城,不知被谁带着染上了赌。娘老子不在身边,只有碧络替他着急操心,每月的月钱都拿去还账了,结果窟窿越填越大。
后来季荔宁知道了,二话没说还了钱,吩咐人打断了她弟弟的腿,碧络还去给主子磕头,她知道这是为了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