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总是固定的,一般在两个小时左右,随后他会告辞。艾蕾莎也从来不挽留他多坐一会儿,因为她知道对方肯定会礼貌地拒绝。两个人就这样保持着一定程度的默契,从来没有一方想过要有所变化。他们的关系就仅此而已。
要说更深入一步的交往,也不能说是完全没有。若是女数学家受到女王的邀请去参加诸如新年舞会那样的社交场合,虽然巡游官仍然一如既往地迟到,但他总是会赶过来和拉伯雷小姐跳上一支曲子,即便他在那支曲子结束后就要马上离开。这个情况引起了几乎所有在场女士的妒忌,甚至包括玛格丽特女王。
这天清晨,拉伯雷小姐早早地来到了自己的研究室,她早上并没有安排在学院中授课,以往她是不会这么早来的。然而今天她却无法在床上多安睡一会儿,以至于拉伯雷伯爵颇有些吃惊地发现女儿比自己早坐在餐厅里。
艾蕾莎拉开厚重的窗帘,让法伦西五月的春光透过玻璃洒满整个房间。她嘴里轻轻地哼起了曲子,带着一种不可思议的愉悦心情收拾着自己的书桌。她的这张桌子有些与众不同,是琉斯家名下的一处家具作坊替她特别制作的。最大的特点就是支起桌面中间的一块盖板后,会有一个大大的沙盘。原因就是因为数学家需要大量的草稿纸来演算,光依靠心算容易遗漏一些关键,用羊皮纸又显得太浪费。这样设计的桌子,沙盘就相当于用不完的草稿纸,而那块支起来的盖板又恰好能把一些书或纸张放在上面供艾蕾莎浏览和记录。
拉伯雷小姐的第六感是完全正确的,至少今天是正确的。在她刚刚准备坐下来开始一天的工作时,那个熟悉的敲门声就响了起来。就像我们在前面说道的那样,即便只有那么一下,艾蕾莎就能分辨出那个特殊的客人。她已经有几个月没有看见那个客人了,这让她很庆幸自己今天的早起。艾蕾莎利索地从椅子上起身,踏着轻快地步伐走到门前,小心翼翼地迅速打开了门。
“啊,早安,拉伯雷小姐。”果然是那双紫水晶般的眸子。
“早安,琉斯大人。”艾蕾莎努力地使自己如同以往那样优雅得体。
“这次回来得匆忙,没准备什么像样的礼物。”巡游官如此抱歉道。
“不,不,您愿意来拜访我就是最好的礼物了。”这句话出自肺腑。
“只有这个,希望您能喜欢。”索格兰德从怀里掏出了令艾蕾莎意想不到的东西——一支娇艳欲滴的红玫瑰。那娇小的花蕾煞是惹人喜爱,在还未从东方引进大朵重瓣的蔷薇科植物之前,这样的花朵是非常珍贵的。
“真漂亮啊,”艾蕾莎微笑着接过了那支红玫瑰,深深地吸了一口花朵吐露出来的芬芳,“那么,剩余的那些,我给您打点水插起来吧,不然到用的时候可就全焉了。”
“哦,实在是太麻烦您了。”索格兰德不好意思地扰了扰头,从斗篷里拿出了其余的红玫瑰——那是整整一大束。
巡游官坐在长椅上,看着拉伯雷小姐欢快地找出一个彩陶花瓶收容了整束的玫瑰,随后打来了一小罐清水,将它灌入花瓶里,然后把剩余的水细致地用她那纤细好看的手指弹洒到花瓣上。而那支单独的玫瑰,则被她随手插进了桌上的无釉茶杯里。
“不给它也浇点水么?”索格兰德指着那支送给女主人的玫瑰问道。
“不用了,我要拿它来做压花。”艾蕾莎这样回答道,“可以一直保存着。”
“是个好主意。”索格兰德顿了顿,“还是你们女人擅长照顾这些花花草草。”
“您会在这里呆到下午么?”
“我想是的。”
“早上去蒙蒂埃公墓的人反而更多些,下午是比较清静的。”艾蕾莎一边整理这玫瑰,一边说道。
索格兰德没有继续搭话,他只是微微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