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有根弦仿佛被抻紧了,只要再用力一些,就会断裂开来,两败俱伤。
段子矜的声音并不大,以至于江逢礼就站在冰雕喷泉的另一侧,都很难听清她到底在说什么。
不过他却真真切切地看到了他侄儿脸上的表情的变化。
掩饰不住的震惊,还有沉黑如玉的双眸中,那一波一波如同浪潮拍打上岸的阴霾沉郁。
这句话让江临消化了足足有半分钟,他捏着她没有受伤的肩膀,五指不由自主地用力,“悠悠,不要拿这种事情跟我开玩笑。”
“开玩笑?”段子矜轻笑着抬头睨着他,黛眉中揉出几分烟视媚行的妖娆来,那双颜色浅薄的唇,漠漠地吐出一句,“这不是玩笑。”
男人的眼神更深,更冷,更加沉暗,“为了跟我分手,你可以编出这种谎话来?”
段子矜攥紧纤细的手指,指尖的冰冷刺入掌心,和她脸上的冷漠一样伤人,“你说反了,江临。”
她慢条斯理,极其平静,“不是为了和你分手,所以才拿这件事说事。而是因为出了这件事,我才想和你分手。”
男人看了她半晌,倒是微微笑了,只是那笑意仅停留在嘴角,再往深处却是一片凉薄和死寂,“是吗?所以你刚才给我的那些理由,都只是故意找茬。”
他没有用疑问句。
他很肯定,在她提起孩子的事之前,江临就很肯定了。
她给的那些不是理由的理由……他明知是在找茬,却仍想也不想地把U盘扔进了水池里。
江临想,他真是在昏庸无道的路上越走越远了。
甚至他想起了白檀。
从前提起白檀的时候,除了惋惜以外,江临还有些轻不可见的鄙夷。鄙夷他身为一个七尺男儿,身为金融业的巨擘、商场里的新贵,身为偌大的白家的掌权者,却屡屡为一个女人做出各种毫无理智可言的事。
而如今,他又和那个玩物丧志的白大公子有什么区别呢?
把U盘扔进水池里的那一刻,江临不是什么感觉都没有。只是那愠怒和痛惋,在看到女人拔腿就要跑到水池边捞U盘的动作时,突然就烟消云散了。
看她此刻那张脸,温凉淡静,下巴尖细而削薄的弧线,每一分往外渗透着冷艳。
而她的眸光又那么坚定,坚定的和他分手,坚定到他需要用扔掉U盘的方式来换取她一丝一毫的在意。
只有在那一刹那,江临才能真切地感受到,她其实是不愿意分手的。
只有在那一刹那,江临才能有理有据地告诉自己,她从一开始就在苦心策划,联合了Nancy和江家把他骗到这里来,其实是有苦衷的。
她究竟是什么时候串通了身后这些人呢?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计划着,和他分手呢?
江临越想,心就越沉。
他相信她是爱他的,这个世界上最藏不住的事情就是咳嗽,贫穷和爱。从最开始在G市的酒吧里,她看到他的眼神,再到后来她对他的穷追不舍,以及一次次为他险些放弃性命的举动,这绝对不是一个不爱他的女人能做得出来的牺牲。
可是他从在G市见到她的那一天起,就没有真正读懂过这个女人的内心。
她口口声声说她爱他,却在遇到与贝儿有关的事情的时候,那么决然地转身离开,对他避而不见。
她口口声声说她爱他,却在稍微有什么风吹草动的时候,马上就选择退缩,若不是他站在她身后逼她往前走,也许从祁门佛寺下山的那天,她就放弃他了。
这到底是种什么样的感情呢,浓稠得让人心疼,却又脆弱得不堪一击……
段子矜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是下定了决心,不表露出半点软弱。
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