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江的思路一如既往的偏到了别的地方,但这次却正好是陈文接下来想要提及的一个问题所在。
“还是老问题,情况不同。我并不是镇江大捷不如乔司镇大捷,对鞑子产生的效果其实是一样的,但问题在于我和大木的军队组成不一样。”
“组成?”
“正是。”了许多,陈文喝了口茶水才继而道:“我江浙王师起于大兰山,如今铁甲十万,基本上都是招募自民间的良家子,降将虽然有一些,比如马信c胡来觐还有即将在这次扩军中入营效力的张洪德c康日升等人,但总体上降将的比例很低,绝大多数的将校都是我军中从士兵一步步打拼上来的。”
这是实情,江浙明军的内部凝聚力极强,军中对士绅和其他明军都抱有隐隐的敌意,这些都是源于这支军队的展历程。相较之下,郑成功的福建明军就完全不一样了。
“大木起兵以来,收纳了太多的降将,哪怕这些人中多有当年曾效力于其父的部将,但降将过多,导致了大木在主观的倾向上更偏向于招抚c改编来实现快扩军,从而才有了南京城下的迟疑。换做是我部,在将士们眼里,鞑子的脑袋是军功的凭证,收复更多的府县就会有更多的军功田土,这等缓兵之计从根源上就不会成功的。”
“原来是这么回事。”
张煌言和王江痴痴的听着陈文的讲述,这些新鲜的理论仿佛是给他们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一样,不仅仅在于弄明白南京之战中郑成功失败的原因,这些全新的理念更是让他们如痴如醉。
“事实上,缓兵之计也仅仅是让南京城里多了一些援兵,可是从援兵的数量和质量上,对于大木的威胁其实都不是很大。这场惨败,关键还是在于王师军纪的丧失,导致了军队彻底变成了一盘散沙。”
“确是军纪出了问题。”
历史上张煌言于事后编写的《北征录》记述:“石头师挫,缘士卒释兵而嬉,樵苏四出,营垒为空,敌谍知,用轻骑袭破前屯。延平仓猝移帐,质明军灶未就,敌倾城出战,兵无斗志,竟大败。”
“大木治军之严厉,并不下于在下。此番军纪在短短十来天就彻底宣告崩溃,其原因在于家属入营,导致士无战心。杜工部的《新婚别》里面曾有句:妇人在军中,兵气恐不扬。的就是这种情况。”
南京之战的惨败也正是因为家属入营导致了军纪崩坏,才会被此前的手下败将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士卒们脑子里都是老婆孩子热炕头,能有战心也就奇怪了。否则的话,郑成功就算在南京城下真蹲一个月,江南的清军也只有死路一条。
“这”
张煌言听得一愣,反倒是王江率先反应了过来:“辅仁,永历五年,你率军奔袭金华府,当时宁可只带着少量的军队冒险也不肯带着老营出征,就是因为这个?”
“正是如此。”
陈文在兵法上的造诣着实惊到了这两位朝堂金字塔顶端的高级文官,只是他们不知道,陈文其实只是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这些巨人有戚继光c也有后世的一些兵家,更有郑成功c李定国这样与他同时代的英雄,他们的成功经验,陈文会尽可能的吸取,而他们的失败,也是陈文在军中竭尽全力避免的。
“至于大木携带将士家眷的原因,苍水应该能够想到些什么了吧。”
张煌言点了点头,继而向早已对此心知肚明的陈文和以及懵懂无知的王江道:“永历四年年底,鞑子连下广州c桂林,兵锋直指行在。大木闻之,起大军勤王,结果行在路上,其驻扎的中左所却被福建虏师偷袭,从其父起数十年积蓄付诸东流,军中将士从此也极力反对大军劳师远征。这几年大木的本部兵马基本上都是在闽南c粤东一带与鞑子拉锯,此番若是不带家眷出征,只怕大军还没过温州就已经闹出兵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