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心的疑惑绕过了前锋镇的大营,奔着郑成功的主营而去。只是此刻的他并不知道,他的疑惑如今正是郑成功忧心且无奈的所在。
“士卒家眷想要吃鱼,让辅兵去抓不就完了吗,用得着战兵去吗?”
郑成功很生气,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天了,前两天户官杨英巡营,结果就看到了余新的前锋镇战兵擅离职守,跑去江边抓鱼。当时他把余新叫来臭骂了一顿,然而这几天过去了,前锋镇还是那样子,别的营也同样是如此,好像没了这口长江的江鱼家眷们就活不下去了似的。
自五月初九前锋抵近仪凤门,五月十二正式开始围城,时至今日已是五月二十二,郑成功的大军在城下不过只有短短的十一天而已。
起初还好,各部按照命令行事,游骑四处,暗哨遍地,对城内也是金鼓不息,训练更是从未停下过哪怕一天。然而,等到将士们的家眷赶到南京城下,军中的气氛几乎是一夜间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家眷入营,先是团聚的喜悦,其中夹杂着瓜c镇两战阵亡将士家属们的泣泪。团聚是喜事,但中国人讲究入土为安,丧事自是要大办特办。
头七的那几天,各营里尽是披麻戴孝的阵亡将士家属及亲眷好友,纸钱更是撒的全营都是。
郑成功瓜州c镇江两次大捷,诛杀清军甚众,自身损兵却少之又少,交换比很是喜人。可是再看营里面,就好像福建明军刚刚经历了两场毁天灭地般的惨败一样,天知道“惨败”了的福建明军是为什么要跑到南京城下来办丧事。
丧事过后,团聚的喜悦开始体现到了营中各处,甚至其中还不乏有成亲c结拜之类的喜事。
这也难怪,两次大捷,很多原本不熟悉的明军将士开始结交了更多的袍泽,以前就已经定下了婚期的自然在如今的气氛下自然也不好误了吉日。吹拉弹唱少不了,放放炮竹庆祝庆祝也是难免,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军中的肃杀氛围烟消云散。
郑成功大军号称十七万,其实际上也有几万大军,家眷更是只会比这个数字多,不会比这个数字少。突然多出了那么多家眷,这将是多么大的一个市场,既然明军哨探自己也有需求,没有拦着他们的意思,周遭的小商贩自然免不了要来发一笔横财,赚点快钱好过日子。
至于什么捞鱼之类的事情,更是将士们自觉自愿的改善家人生活条件的表现,于如今也是免不了的。
这些都免不了,但一天的十二个时辰却是从没有变过的。老婆孩子热炕头,光顾着这些,巡哨c训练,这些事情自然也就没时间了,整体的涣散愈演愈烈,直到了今天这般。
“这样下去,军无战心,岂能成事。明天开始整肃军纪,实在不行就把将士们的家眷都送回到船上!”
贺王盛赶到时,郑成功正在对着众将发火。一路行来,郑成功的主营的军纪还比较整肃,大抵是就在郑成功的眼皮底下的缘故。但其他的地方实在惨不忍睹,以至于贺王盛在路上也萌生了进言的念头,但他刚一进入大帐,正听见郑成功的部将们对此表示反对,也就没有插这个嘴。
“大王,家眷在侧而不能相见,恐怕将士们会心生不满的啊。”
类似的话,郑成功不是没有听过,但是每次巡营得到的报告都是这样的,着实让他难以忍受。但是军心如此,实不可违逆,否则围着城自家的营寨里先闹出什么,就彻底大事去矣了。
刹那间,郑成功甚至想起了那桩江浙明军杀犯案老兵的旧事。军队是一个对军法纪律要求极其严格的团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陈文当初面对的局面与他现在的局面类似,区别仅仅是一个是如果长期不注意身体,久病体虚以致时间长了就会药石无医,而另一个则是突发急病,若不能在第一时间吃药那便是登时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