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应律接过她手中的药碗,道:“我自己来罢。”雁红点点头,起身朝她福了一福,走出门去。
雁红走后,她并没有马上喝药。而是先放好药碗,从枕下取出了苏燮的那封信。
开头便是:
“这是我能寻到的最肥美的鸽子,炖汤喝或许不错。”
她笑笑,这句大概是写给灵芸的。不作理会,暂且往下瞧着。
“云家有三难。一难主,一难敌,一难内。主难非天子,敌难非官场,内难且细说。”
“当年旧友,云寻薇。玄德二十六年,四月中,携白银四十六两,与庄夫子门下无青,双双出逃。留下一信,道是二人相互仰慕已久,奈何无青门第低微,唯恐陪之不及。寻薇再次表明心意,愿结同心结,□□比翼鸟。云父大怒,奈何寻之无果,薇母终日以泪洗面。世人皆议论非非。”
应律看到这里,心下怒笑,莫不是“在天愿作比翼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才好。而今正是四月下旬,眼见事情不过才发生。
乔应律的母亲姓云,是云家二小姐,未出阁时也极为受宠。她曾多次带应律回去省亲,那时便识得了云寻薇。云寻薇是云家大公子的小小姐。大公子与乔母皆是大房所出。她这嫡亲的舅舅,前七子都是小少爷,好容易着落个姐儿,全府上下都把她捧在手心里当眼珠子疼。大公子闲时也长带这个小女儿来乔府耍玩,一来二去,二人便成了闺中好友。
应律知她这个好友的性子单纯,总要吃些亏的,却不曾料到这亏吃的竟是寻薇女儿家的清白。庄夫子门下弟子,才学固然是好的,但人品却有待商酌。其实要按应律说得来,只要知点羞耻,便必不会拿寻薇的清白做赌注。纵使家属寒门,不得八抬大轿,吹锣打鼓上云家去提亲,微礼也是好的。况云家也不迂腐,只得这一个丫头,纵然心中再有不舍,也会顺了她的心意,不过其中过程波折些罢了。
罢了,木已成舟,到时候多拿些银子让无青娶了寻薇便是。还望那无青不是贪得无厌之人。乔应律叹了口气,顿觉头痛,用手扶额,轻轻揉了揉。这才又读起信来。
剩下的不多,无非就是些药方子,还有些叮嘱她好生休养的话语。不看也罢。乔应律划燃火柴,到窗前把这字条烧了,这才有些奇怪起来。
她原怕被雁红发现,不曾回过信,送信来的鸽子也一一被灵芸截下,成了肚下亡魂。他是如何知道自己生病的呢?罢了,苏燮向来神通广大,知道便知道了。
只是,信里所写的云家三难,一难是名声,还有两难未知。
“主难非天子,敌难非官场”她踱步思揣着,“非天子那便不是宣帝执政时留的刁难,嗯,不难猜如今管事的是小五爷宋冽,倒不知这狐狸怎有闲工夫来理云家了。”
略一思索,无果。便把目光投向桌子。梨木桌上的青花桌布铺的齐整,半点皱褶也无。上置一盏茶,茶壶有个名儿,叫双线如意,老紫泥制得,应律上前摸了摸,手感极好。她接着想。
“敌难非官场不是官场上的敌人,噫,这样大一个家族,除了官场,还有哪里能得罪人?我想想嗯,对了——帮派。看来是江湖上的事,也不知是哪家”
想到这里,她沏了一杯茶,抿了一口,自以为颇有种冷然一啜烦襟涤,欲御天风弄紫霞的味道。才晃神一阵,又记起云家那三难来。
云家出了事,她定是要帮的。应律心下暗想,得快些回襄阳了啊
徐戎川踏进阜新阁时,她正躺坐在麒麟雕花的榻上,手里端着一碗乌黑的药汁,散发着浓稠的苦腥味儿。乔应律看看碗里的药,咬咬牙狠心灌了自己一口。
“难得你肯吃药。”他笑,心里不由暗暗佩服起窦京遇来。应律往门口瞥了一眼,见是徐戎川,没有答声,好似只顾着吃药。不知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