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上却难得的没有怒气,只有莫名的、细微的悲哀与苍凉:
“那么,你以为,妈妈为什么想让你来提换心手术的事?”
这一句话不偏不倚,正好敲在杜晚妆的心尖上。
原来,慕清知道是阿姨一再暗示她提换心手术的事。
是因为他知晓,如果从本意来说,自己不愿惹他任何不快么?
鸦黑长睫在眼睑下方投落两片薄薄暗影,她不敢抬头和秦慕清对视,自己那点儿微不足道的私心,他看得清清楚楚吧。
“算了。”眼前的女孩眉眼低垂,又黑又顺的长发从耳旁垂落胸际,睫毛不断抖动着,楚楚可怜的模样让秦慕清忽然生出几分不忍。确实如她所说,妈妈温柔,坚强,全心全意爱护自己,只是,为什么何尽欢一句话而已,自己就有种古怪的不安?再回过头去看,记忆中的母亲总是笑得安然,为人处世端方有度,堪称滴水不漏……
慢着,滴水不漏……
这个词跳入脑海,秦慕清暗自心惊。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强大到令人害怕和滴水不漏是不是同一个意思?
——*——*——
暮色黏浓,晚风里携裹着夏天悄悄来临的气息,空气里洋溢着一股香樟树的浓郁味道。
不少孩童在金苑小区游乐场内嬉戏,林咏远远望过去,游乐场旁守护着不少家长,三三两两的闲聊,他们之中也有年轻父母,不过多半是老人。滑滑梯上传来男童欢快兴奋的尖叫,一个装扮精致的老妇人赶紧跑过去,含笑提醒孙子注意安全。欢声笑语的情景落在眼里,心头涌起的却是针扎般的难受。
自己要想抱孙子,得等到哪天呢?
手不知不觉攥紧真皮包带,她不禁想起之前含蓄问杜晚妆两人是否有考虑要孩子的事。
当时,那张美丽却又带着几分熟悉的面庞羞涩低垂,半晌不搭话。
她以为杜晚妆不好意思,于是握住她搁在裙面那两只柔若无骨的小手,亲切道:
“晚妆,在阿姨面前,你不用害羞。你是担心慕清身体不好,怕遗传吗?”
先心病是有一定的遗传几率的,关于这点,一直也是她难以言喻的隐忧。
“不,不是。”杜晚妆闻言抬头,连忙否认,“我从来没有想过遗传的问题,退一万步说,即使遗传,那也是慕清和我的孩子。”
“那……”林咏继续着,“是因为你们暂时没有领证,你考虑名分吗?”
“阿姨,我爱慕清,况且像我这样的女孩子……”
杜晚妆的脸色变得寡淡,林咏清楚,曾被杜源杜权两父子霸占是她这辈子也无法磨灭的痛楚。
“不是考虑什么名分,阿姨。只是……慕清,好像并不想要孩子。”
“什么意思?”
林咏怔住。
她之前也委婉跟敏感又易怒的儿子提过想抱孙子的念头,当时他说的是,可以考虑,莫非这小子唬弄自己不成?
“每回在一起……”杜晚妆复又低下头去,“慕清肯定采取避孕措施,偶尔有哪回忘记,他……会要求……我吃药。”
慕清这么小心,看来是刻意不想让杜晚妆怀上自己的孩子。
自己还以为杜晚妆能稍稍给他带来安慰,想不到他的心还是停留在过去,停留在该死的欧之盈身上。
一想这,心里针扎般的难受越发厉害。
“太太是想抱孙子了吧?”
提着保温桶的焦姐笑问,她大概四十来岁的样子,T恤休闲裤的打扮颇为朴素。
林咏回神,含笑不语,领着焦姐走到十栋二单元敲门。
杜晚妆来开门,秦慕清正坐在沙发里翻着一本英文杂志,脸色沉郁,乍看上去,即使是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