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尸体了。”
“什么意思?”
杜若予揉揉胸口,下床去摁顶灯,屋内一时大亮,她转过身,直勾勾看向盘腿坐在她床头的年轻女孩。
卫怀瑾的身形还不完全,大半的身体黏连在一团混沌的黑雾里,只有一张渐渐白皙的脸准确无误地盯紧杜若予,脸上还巧笑倩兮,半点不像刚死的鬼。
杜若予哀莫大于心死,“既然你已经出现了,就放我睡一觉,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
卫怀瑾瘪瘪嘴,鸠占鹊巢地原地躺下,还顺势把被子一扯,盖到自己脖子以下,嫣然而笑,“你今天不仅目睹了凶杀案,过后还见到了死者的鬼,任何一样都远比你睡觉重要!你还睡什么睡?这种时候难道不应该发个微博或者朋友圈,再搭配一张你受惊过度却美貌依旧的自拍吗?”
杜若予挠挠自己松软的短发,一时想笑,“你今晚刚刚被杀,现在还自以为是化为厉鬼,你怎么看着还挺惬意。”
卫怀瑾被她的问题怔住,明媚的眼睛无辜眨了几下,发出一声恍然大悟的,“对哦!”
随后,她重新坐起身,酝酿情绪揪了会儿手指,干干抽泣两声。
杜若予说:“……要不你先哭会儿?”
卫怀瑾转过脑袋,硬把惨白的脸皱成绿油油的长苦瓜,“可我哭不出来,死了就死了,我哭哭,就能从鬼变成人嘛?”
“这恐怕不行。”杜若予说,“况且,你也不是鬼。”
“咦?”卫怀瑾歪着脑袋,兴致勃勃地问,“我不是鬼是什么?”
“是幽灵。”
“……鬼和幽灵有区别?”
杜若予没回答这个问题,她指向桌洞下好整以暇看热闹的老狗,“它是你的同类,你找它去玩吧。”
卫怀瑾瞅上老脏狗一眼,嫌弃地诶了一声,“你才和狗是同类!我可比狗有意思。”
“你未必比狗有意思。”南城的寒冬腊月,既没有暖气,也供不起空调,离了被窝,只穿着薄薄睡衣的杜若予很快冻到打颤,她再懒得和卫怀瑾纠缠,兔子似的跳回床上,咻地钻回被窝。
也不知道这举动挠到卫怀瑾哪处痒,她嘻嘻嘿嘿哈哈一顿笑,最后抹着泪花钻出被窝,“我不习惯和别人一起睡!你下去!”
杜若予打了几个哆嗦,才说:“我也不习惯。”
卫怀瑾理直气壮道:“那你下去。”
话音刚落,杜若予翻了个身,顺脚将这新房客踹下床。
卫怀瑾挟带一团黑风滚落床底,她扶着腰哎哟叫唤,“杜若予!你!你!”
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好歹。
床上杜若予像是已经睡着。
她只得自己爬起来,站到明亮的顶灯下,一副好身躯已经脱离混沌,摇身一变,与活着无异。
室内没有穿衣镜,她踮脚欢快地走进卫生间,出来后换上米白高领毛衣和紧身牛仔裤,化有精致的妆,眉眼之间自在乐观,青春窈窕,美丽灵秀,看起来和今夜惨死黑巷的那个少女堪称云泥。
被子闷头的杜若予抽空盯她一眼,悄悄嘟哝,“尸骨未寒啊……”
魂魄已经又一春的卫怀瑾在狭窄室内转上一圈,疑惑道:“你这屋里有卸妆油和新睡衣吗?我晚上睡哪儿?你总不能叫我和那只狗睡在一起吧?”
杜若予卷着被子在床上又翻了个身,背对卫怀瑾,懒洋洋道:“你是幽灵,天下之大,你爱去哪去哪,反正等我明早醒来,就算隔着天涯海角,你也还会出现在我面前。”
卫怀瑾惊讶道:“为什么?我又不是地缚灵。”
杜若予疲倦地闭上眼,嘴角却有意无意露出抹讥笑,“因为你会发现,天下虽大,能看见你的,始终只有我。”